他已经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十分犹豫。
“不，不行，我要单独解剖你，我不能……”
记忆的主人歪了一下脑袋，林语和穷奇的视角自然也跟着歪过去。
“不对，我必须要先完成老师的任务。”
他做出了选择，朝着记忆的主人伸出了手。
“我相信你很乐意做出牺牲，你一定不会介意。”
画面逐渐模糊，可白大褂的声音还在不停回荡。
“毕竟你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变异体。”
最终，白大褂的声音也消散了。
“原来你以前也是变异体啊，可为什么你现在却要成为人类？”穷奇百思不得其解。
林语并不做声，向前走去。
“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两个白大褂相拥而泣。
“这份基因的融合是多么奇妙！”
熟悉的场景在林语眼前出现，她曾经梦到过一次，只是那时的她并未多想，未曾察觉这是一份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
而现在，她看见了自己没有梦到的后半截内容。
“咦？竟然还有呼吸？”其中一人转过身，又惊又喜。
“什么？”另一人闻言也转过了身。
他们看着记忆的主人，半晌其中一人道：“既然如此，那就趁热解剖了吧。”
另一人应声：“好啊！”
他们一起朝着记忆的主人走来，自此，记忆的主人永远闭上了眼。
“看看看看！这些人类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他们如此对你，你怎么还能帮着他们？！”
穷奇愤怒至极，仿佛它就是记忆的主人，亲身体会了一遭。
林语没有理会它，她在思考，这记忆的主人是谁，这份记忆又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林语继续向前走，这次她看到的，便是她本身拥有的记忆。
她的诞生，她的童年都在那间冰冷的实验室内。
林语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无法改变什么，这一切只是她过往的记忆。
相比起刚刚恢复记忆的那段日子，现在的林语已经能够成为一个冷静的看客。反倒是穷奇，每看完一段记忆就要吐槽一次，质问林语一次。
“你看看，他们干的这是人事吗？还不如我们变异体。”
“说的好像变异体做了什么好事一样。”林语无情反驳。
“我们帮你们人类解决掉这些坏人，难道不算做好事吗？”
“你们那是无差别攻击。”
“你就说解没解决吧。”
“有病。”
林语可不惯着它，大不了现在就鱼死网破，反正她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林语继续走着，一段段过往回忆如走马灯般出现在眼前，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提前体验了死亡。
“哦～原来是人类做的实验啊。”穷奇看完了林语前半生的记忆，恍然大悟。
它好像又开始做那个统治宇宙的梦了。
“别想了，我不会允许这种实验再次出现，而我这种奇迹，也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林语打断了穷奇的白日梦。
林语的诞生的确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大概是几千万亿分之一的概率吧。
人类与伽马基因的融合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份可能性仅存在于幼年时期。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会逐渐和伽马基因产生排异反应。
不超过十岁，人类就会因为排异反应死去。
像林语这种完美融合了伽马基因，且后续并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的实验体，恐怕再做几百万次实验也不会出现第二个。
她的出现，始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而范迪也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真相，所以才放弃了继续产出实验体的想法。
如果排异反应不存在，恐怕范迪会立刻将全人类都注射伽马基因。
“什么意思？你不过就是个实验体，哪来这么大权力？”
穷奇只是从自己手底下的变异体口中听到过林语的基因，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和名字。
它只当林语是个实验体，一个低贱的变异体与人类的结合，一个在人类社会上无足轻重的个体。
“哦，你问你手底下的变异体去吧。”
林语终于报了谜语人之仇。
穷奇暴跳如雷：“你什么意思？不说那你就别想出去了！”
林语没有在意，她继续向前走。
那些还记得的，亦或是被遗忘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直到她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那前方仍然混沌一片。
“我真的很想知道，人类对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还要成为人类？”穷奇好奇道。
在穷奇的眼中，林语前半辈子的记忆就足够让她痛恨人类，不管后来的人类做了什么，都无法弥补。
即便伤口愈合，也会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疤痕。
身躯如此，心亦是如此。
林语站在通道与混沌的交界线，向前一步便会坠入黑暗，向后一步便能看到此时此刻的自己。
她侧过身，没有回答穷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安全区外的那个变异体对吗？那个拥有了完整的大脑，完整的思想，统治着所有变异体的变异体。”
穷奇没有否认，它对自己的身份十分骄傲：“你是否该称呼我为变异体之王？”
它不愿与那些低贱的变异体被冠以同样的称呼，对它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林语沉默起来，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要融入周边的黑暗。
穷奇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心急，它同样沉默着，等待林语的回答。
半晌，林语叹了一口气，她转身面对着眼前的黑暗，心中却无半分恐惧。
刚刚一路走来，她不止是在回顾自己的半生，也在思考该怎么从这里离开。
她可不相信一个变异体会老老实实的把到嘴的鸭子放走，这种事情连人类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变异体？
现在，路走完了，时间线回到了此时此刻，她也想出了解决办法。
穷奇依然在等待林语的回答，它是真的好奇，为什么林语在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后，还要选择成为人类？
林语抬眼望向远处，那里一片漆黑，不过既然穷奇说它无处不在，那就当是看到了穷奇吧。
斟酌许久，林语还是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