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很是艰难。”
席君买有些嫌恶的放下窝窝头,语气沉重而道。
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带有行伍间特有的铁血杀伐,警告着除柴令武以外的所有人。
“兄弟们再克服克服吧,咱们百骑能战死,能累死,但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软蛋!”
想了想,觉得再这么没头没尾的查下去,麾下百骑会悄摸嘀咕他这个统领。
啥也不知道,就硬是让他们查案,查个鬼咯!
“实话告诉你们,木料失窃一案牵扯重大,事关朝廷未来十几年的谋划。
江南世家暗中盗取木料,就是提前收到消息,打算釜底抽薪,阻止朝廷建设造船厂,入主江南。”
至于公爷曾透露的海外贸易,席君买顿了顿,斟酌半晌却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顺差逆差的,根本听不懂!
担心麾下这群家伙看出什么,眼神变得愈发锐利,沉声道:
“此行若不能彻查真相、缉拿真凶。
不仅会影响到公爷南下的计划,更是会让朝廷大业功亏一篑!
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江南世家早生反心,若让他们此中得利,认为朝廷软弱...
怕是揭竿而起,再兴战火,将江南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不知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咱们身为朝廷将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能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
高侃随意坐在草堆上,脸色同样难看,眼眶下带着浓重黑眼圈。
自打回了梁州,这些天里他几乎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要么是在城里小心翼翼的穿梭,生怕露出马脚。
要么就是在城外山林里潜伏,还要记着忌惮野兽,精神高度紧绷。
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嗓音里带着几分掩不掉的倦意:
“统领,不是咱们不想坚持,只是...这案子实在是太难查了。”
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要让他去哪杀谁,不过刀起刀落的事。
但让百骑查案...呵呵,就是在自家地盘上,他们都是靠着一众勋贵子弟帮忙,这才顺利查到了淮安王府的头上。
可现在,能拿主意的那人还在回来的路上!
满是无奈的叹道:“江南世家经营多年,在梁州同样是根基深厚。
城里大小官吏、商铺掌柜、甚至是街边小贩,夜半更夫...
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人,眼线遍布各地。
咱们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世家的监视之下。
就拿前天说,某在城里打探消息,刚走到一家木材铺门前,就瞧见掌柜朝跑堂的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跟了上来。
若不是某绕着巷子,顺利甩开了他们,恐怕早已暴露。”
一边说着,高侃目光扫过帐内随行的几名百骑,见他们同样面露为难。
继续说道:“更不要说,就连一众百姓,对世家也是深信不疑。
灾年开仓放粮,平日里修祠堂建私塾...虽只是做了些表面功夫。
但也让百姓忘掉了,世家子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歌颂他们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家。
可反观咱们?
刚到梁州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为百姓做些实事,就被流言泼了一身脏水。
百姓对咱们是避之不及,甚至是不愿意跟咱们交流。
哪怕只是问个路,也没人肯多嘴一句,咱们就算想打听消息,也是无从下手。”
高侃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众人心中仅存的侥幸。
随行帐中的几名百骑,也都纷纷面露沮丧,眼神中尽是迷茫。
他们各个身经百战,曾跟着十六卫大部队一路南征北战。
哪怕面对沙场上的刀光剑影,险象环生,他们尚且毫不畏惧。
可面对这些无形的流言,还有百姓的冷漠以对,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寸步难行。
看着众人低落情绪,席君买心中也难免沉重。
高侃说得没错,但越是这样,作为被陛下寄予厚望的自己,就越是不能退缩。
江南世家越是釜底抽薪,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说明此时越是触碰到了各家痛处。
“不能退!
江南世家不过一群叛党,咱们绝不能就这么如之所愿!
老子就不信了,他们真能一手遮天,把所有的真相都封锁得严实!
某更不信,梁州一地的百姓都是些不分是非黑白的蠢货。
总会有明事理、辨忠奸的人相信咱们!”
言罢,席君买深吸一口气,心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对着众人命道:
“公爷回返在即,咱们再坚持一次,或许瞎猫碰见死耗子,查到了什么呢!”
席君买的目光投向高侃,语气严肃:
“高侃,你领着三火人,继续在梁州城一带活动。
换上最寒酸的贫农打扮,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平日里就在城防军营附近打探消息,或许能了解些内幕。
不时进城观察各家动向,尤其是那些与江南世家息息相关的商铺、宅院。
像什么绸缎庄、粮铺,还有城西的那个大型木料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另外,记得留意流言的传播情况,查查流言都是从哪些人嘴里传出来的。
如遇可疑之人,别轻易动手,暗中跟踪,摸清底细,等公爷来找咱们汇合再做打算。
切记,凡事小心行事,安全第一。”
高侃从草堆上站起身,挺直脊背,脸上倦意尚未退去,夹杂着几分坚定。
“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
席君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柴令武,说道:
“柴公子,你...就跟某一起,再挑选两火身手矫健、口才上佳的百骑。
咱们乔装打扮一番,继续沿着汉水一路东寻,探寻与之接壤的村庄。”
说着,席君买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撩起帐帘一角,望向不远处正蜿蜒流淌的汉水。
“某就不信了,这偌大的梁州,没一个受过江南世家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