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洛雪儿等人退后，老僧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洛雪儿等人一眼，就将目光聚焦在莫凡身上。
他看得出来，莫凡是首犯，洛雪儿等女只是莫凡的跟随者而已。
只要把莫凡斩杀，洛雪儿等女不攻自溃，不需耗费什么力气。
老僧名叫枯言，数百万年前跟另外三个同门之人来到这个位面的天音寺。
那三个同门在完成宗门布置的任务后就离开天音寺，只有枯言留下，潜藏于天音寺这边竹林地下深处。
他的使命，便是掌控天音寺，确保天音寺的存在，进而确保宗门在仙界布局不被破坏。
那个布局，宗门筹谋了无数年，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又要等待数百万年，关乎着宗门的兴衰存亡。
因此，那个布局绝不允许被人破坏。
留在天音寺的枯言，就是宗门在这个位面的最后一道保障。
黑佛虚影被莫凡射爆，他就立即出现了。
枯言眼窝深处溢出的幽光如深渊寒潭，直勾勾落在莫凡身上的刹那，莫凡只觉浑身血液仿佛被瞬间冻成冰晶，连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那目光并非单纯的审视，而是夹杂着千万年的沧桑、寂灭的死寂，以及一种近乎慈悲的掠夺感，像是佛陀在俯瞰渺小的蝼蚁，又像是魔祖在蔑视卑微的猎物。
面对枯言的淡漠的目光，让莫凡在一刹那间体会到“大道碾碎蝼蚁”的绝望。
枯言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超脱这片天地的法则之力，像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意志——万物生长，或万物毁灭，皆在他一念之间。
枯言凝视莫凡的时间不过数息，却让莫凡经历了从恐惧、挣扎到麻木的全过程。
当枯言移开目光时，莫凡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后颈的冷汗早已凝结成冰，而掌心因过度用力深深嵌入了龙力陨星弓的纹路。
“前辈，那老家伙是什么修为？”莫凡悄悄问始元戒。
“他现在的实力比你高三个大境界。赶紧施展逆鳞劫变，否则你没有任何机会，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碾碎你。”
高出三个大境界！
这已经是这个位面能承受的最大力量了。
上一个位面的人去到下位面的话，虽然他的修为境界会保持不变，但实力会被那个位面的天道压制。
一般来说，天道会把那个人的实力压制到不能高于本位面最高修为三个大境界。
比如说，玄武大陆修士的最高修为境界是渡劫期，莫凡即便是仙尊，他回到玄武大陆之后最多只能发挥出玄仙的实力。
但是，在通常情况下来说，实力高出三个大境界，就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如果莫凡没有得到逆鳞劫变这个神通，他就会真如始元戒所说的，没有任何机会。
莫凡不敢迟疑，立即施展逆鳞劫变。
他喉间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识海中的龙珠骤然疯狂旋转，迸发出耀眼的莹白光芒。
光芒顺着经脉涌向全身，在体表勾勒出古老而神秘的纹路。
刹那间，莫凡周身气势暴涨，原本残破的长袍被强大的力量震成碎片，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鳞片，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的骨骼发出“咔咔”爆响，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他的长发无风自动，由黑色渐渐变成耀眼的金色，额头凸起两根尖锐的龙角，口中的牙齿也变得锋利无比，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强大而霸道的龙族气息。
随着逆鳞劫变完全施展，莫凡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气势节节拔高，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暴涨，形成一股金色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股气息中夹杂着龙族的威严与霸道，使得莫凡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地面上的碎石被这股气息震得悬浮起来，然后在瞬间被碾成齑粉。
他的双眼泛起璀璨的金光，有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当这股气息散发出来，觉痴、玄真、净慧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想不到，在面对枯言这样恐怖的存在，莫凡竟然还有抗衡的手段。
而且，莫凡此时身上有很明显的龙族特征，莫凡竟然得到了龙族的传承。
龙族，那是上位面才有的强大神兽。
在仙界这一位面，根本没有龙族，只有蛟龙、蟒蛇有机会化龙的妖族。
莫凡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是怎么得到龙族传承的？
重重疑问，在觉痴心中萦绕。
现在的莫凡，气息已经跟枯言相差不多。
觉痴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半。
他不由得再次犹疑起来。
那个枯言，会不会如之前的黑佛虚影一般，被莫凡打爆？
虚空中的枯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
“龙族神通？有点意思。”他喃喃低语。
不过，他的神情很快就恢复成不以为然。
就算莫凡通过施展龙族神通使得实力在短时间内暴涨，但依旧不值一提。
上界之人的威严，不是仙界这些下位面蝼蚁可以挑衅的。
“是你毁了天音寺？”
枯言淡淡开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低语，又像是悠远古刹深处传来的晨钟暮鼓，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的厚重感。
他说话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语调平直得如同死水，却莫名给人一种万岳压顶的压迫感，仿佛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足以决定莫凡的生死。
“是我毁的。”莫凡淡然回应。
“很好，那你今日就死在这里罢。”
枯言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空洞的眼眶锁定着莫凡。
他褶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松弛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灰色的血管微微跳动，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那冷笑，既像是对莫凡所作所为的不屑，又像是在嘲笑世间一切的无知与渺小。
仿佛天音寺的毁灭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微风，又或者，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的死与活，你说了不算。” 莫凡淡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