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半天，还是抬头，求救似的看向裴岸。
“四郎，我所说的就是以前……，有过相同或相似犯案，在逃或者是已接受了国家律法惩处之人。”
啊！
裴岸恍然大悟，“娘子所言应该是曾犯之类。”
这么一说，何文瀚也明白。
他紧皱眉头，思量宋观舟这番话，片刻之后，又看向宋观舟，“少夫人，可还有？”
“适才瞧着后山，乃山高林密，也可走访村民、猎户，探知方圆百里，可有那些个土匪。”
啊？
“土匪？土匪打家劫舍，但此处是京郊，断无这个胆子，皇城根下闹事儿。”
秦庆东马上否定，哪知宋观舟立刻反驳，“如若有个万一呢？”
“何来的万一，土匪路过先生草斋，进门探看， 家徒四壁，也无金银财宝，杀人都嫌累手。”
“秦二，杀人都是一线之间，而且割喉的手段，都是用惯了刀的人，除却屠夫、兵士，恐怕就是土匪与杀手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
秦庆东挠头，“若你这般说来，倒是都有可能，只是这也可能，那也可能，到底是谁害的先生？”
“很多可能，譬如偶来一讨饭的，讨到先生家门口，恰逢下人去地里做活，讨饭人瞧着先生慈眉善目，但又垂垂老矣，旁侧就一个老仆伺候，还有施舍之恩，如此人家，无儿无女，哪怕就是杀人埋尸，强占了此处宅子，任谁知晓？”
“可先生尸首……，就在床榻之上。”
“那是察觉屋中有下人，埋尸艰难，故而逃命去了。”
秦庆东听完，“这也太残暴了，施饭反而还惹来贼惦记。”
宋观舟摇头，“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种，亦或是先生故交，因某些个小事，生了争执，恼羞成怒之后，伤了先生，因伤势不轻，已无性命或是回天无力，干脆来个一刀割喉，做出流窜凶犯所为之态，蒙蔽办案的大人。”
话音刚落， 仵作从草斋处跑出来，“大人可走远了？”
何文瀚的护卫立时示意，“大人还在，那里！”抬手指了树下，仵作见状，抬着两只湿漉漉的手，就小跑过来。
“大人，有新发现！”
“说！”
仵作刚要开口，看到旁侧还有三人立着，其中有位年轻美艳的妇人，他迟疑片刻，不知该不该说。
何文瀚示意，“你说就是，这是死者亲属。”
仵作赶紧点头，“大人，老先生并非割喉身亡，适才清洗尸首，脖颈处血污洗净之后，隐约能看到前侧青紫指痕，痕印错乱无章，亦有半环、全环，老先生清瘦，皮下筋肉挫伤不严重，但仔细辨认，也有伤势，属下再触甲状软骨、舌骨大角碎裂移位。”
“是被扼死的？”
仵作来面点头，“割喉不过是用来佯装，亦或是泄愤，但瞧着老先生手脚蜷缩挣扎之态，只是力气小，不像寻常扼死之人那般明显。”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宋观舟。
宋观舟心中哀嚎，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从前沉浸凶杀案下饭视频，学到的都是皮毛，比如妻死找丈夫，丈夫失踪寻情人，好些凶手故作聪明，以意外掩盖故意杀人，以毒杀掩盖掐死……
她看得多了，大概思维是这样。
但——
宋观舟也生了慌张，我就是假设，没想到一语成谶啊。
她身形往后缩，几乎要躲在裴岸的怀里，幸好男人这时极为可靠，扶着她站稳后，同何文瀚拱手说道，“大人，内子这算 误打误撞，猜到了部分真相。”
秦庆东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不错不错，少夫人也是有些办案的本事了，何大人，您说……，是不是？”
何文瀚轻叹，“多谢少夫人。”
转头同仵作说道，“再细查。”
“是。”
仵作刚想走，宋观舟抬手喊了一声，“先生留步。”
“呃……夫人？”
何文瀚见状，立时追问，“夫人可有吩咐，尽管说来。”
宋观舟内心纠结，但还是如实说道，“大人，这草斋本就不是隔音之地，四位伺候之人，若不曾饮酒的话，贼子进来的动静不曾惊动，或许……，是吸入了迷烟？”
何文瀚颔首，“少夫人放心，这些本官也让人在查了。”
呃……
宋观舟顿时面红耳赤，缩回裴岸身后，何文瀚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再行拱手礼，“少夫人，您定然还有没说完的，不如一吐为快。”
“其实……”
她这会儿也知多言不妥，伸手在背后拉了拉裴岸的衣袖，裴岸立刻明白她有些担忧。
但裴岸思来，还是觉得应配合何大人探案。
“娘子若还有想法，一并说出来， 先生被害，若能早日抓到凶手，也好慰藉先生在天之灵。”
宋观舟见状， 只能硬着头皮说来，“何大人，即是如此，极有可能是熟人为之，至于熟人之中，何人会对人畜无害的二位老人下手，大概是……，意见不合吧。”
意见不合，就是有争执的一方。
当然，宋观舟赶紧摆手，“何大人，这只是朝着仇杀的一方去猜测，兴许是路过的劫匪，想闯进去打劫，我……我这也说不准的。”
到后头，都有磕巴之嫌。
何文瀚见她也说得差不多，不再为难，“好，多谢少夫人告知，近些时日，还请深居简出，余成的踪迹成迷，雍郡王夫人之处，也没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
他顿了一顿，沉声说道，“安全为重。”
宋观舟屈膝道谢，转身扶着忍冬上了马车，裴岸与秦庆东再次与何文瀚道别。
“一切有劳何大人了，如若有任何需要我二人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放心，天子脚下，这般恶劣的行径，这案……，必然是要破的。”
因仵作有新发现，何文瀚只能推迟回城的时辰。
秦庆东与裴岸留在此地也无用，索性登车，等裴岸坐到车里，宋观舟有几分紧张，“四郎，我是不是不该同何大人说这般多的话？”
裴岸瞧着她有些后怕的样子，“不用担心，你说的极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