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老黑再也不敢停留，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肯再回头看一眼。
林凡快步跟上，看着老黑踉跄的背影，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
老黑跨上那辆掉了漆的电动车，车把在他单手操控下微微晃动，却丝毫不影响速度。
他拧动车把，电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一头压抑许久的野兽，载着他一路疾驰，卷起路边的尘土。
林凡骑着车紧随其后，看着老黑挺直的脊背，可那空荡荡的右袖管在风中翻飞，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最终，电动车停在了一片无名山林的入口。
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小溪潺潺的流水声。
老黑翻身下车，脚步踉跄地走向溪边，溪水清澈见底，映出他布满泪痕的脸。
林凡停好车，快步跟了上去，站在他身边，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安慰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刻任何语言，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老黑盯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凡子，你知不知道……”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在我和她初尝禁果的时候，她紧紧抱着我，脸贴在我胸口，小声说她现在是我的人了，要我一辈子对她负责……”
说到这里，老黑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溪水中，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一晚，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想娶的女人。”
“我当时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等我再混出点样子，就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一辈子守护着她……”
“可结果呢？”
老黑突然提高声音，带着无尽的自嘲：“我成了个断胳膊的残废，失去了她，，失去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话音落下，他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突然，老黑猛地抬起头，朝着天边放声怒吼：“啊啊啊啊……！”
那怒吼声充满了不甘、委屈、痛苦与绝望，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惊飞了枝头的小鸟。
他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都通过这声怒吼宣泄出来：“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林凡站在一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老黑崩溃的模样，眼眶也渐渐泛红……
老黑的右手，是他当年亲手斩下的。
即使那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此刻看着老黑的痛苦，他心里却充满了愧疚……
如果老黑没有变成残废，或许现在陪在饶晨身边的，就不是徐琨，而是他。
老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承受着这么多的苦难。
林凡忍不住想到自己，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还能扑进妈妈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有人安慰，有人依靠。
想到妈妈……
林凡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一下。
在这一刻，林凡有点想家，想妈妈了。
林凡没有忘记，在药王谷的时候，他扑进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而妈妈则是泪如雨下的紧紧抱着他。
可老黑呢？
他只能一个人躲在这无人的山林里，独自舔舐伤口，发泄心中的委屈与痛苦，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作为兄弟的林凡，也只能静静的站在他身边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黑的怒吼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蹲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却没有了刚才的激烈。
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直起身，用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绝望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坚定。
“操他妈的人生！”
老黑骂了一句，声音却不再颤抖：“即使我少了一条胳膊，是个残废又怎么样？我照样能活！而且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一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老黑像是突然想通了，看开了，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当爱已成往事，再执着于过去，不过是自我折磨，不如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嘿嘿……”
老黑突然笑了，那笑容不再苦涩，带着一丝释然，他伸出左手，一把揽住林凡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林凡勒进怀里：“凡子，我终于能放下了！走，我们去买点海鲜，晚上我给你露一手，做一顿东北小海鲜，好好庆祝一下！”
“到时候，把木小姐和叶小姐也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本来对于老黑的重获新生，林凡打心眼里替老黑高兴、欣慰，可谁知道，老黑突然冒出最后这句话，这让林凡大脑像是短路似的，半天转不过弯来。
“不是……”
林凡的弯终于转过来时，立刻是瞪着眼睛道：“老黑，昨晚才和她们一起吃了饭，今晚又把她们叫上？还是别了吧！”
老黑咧咧嘴道：“我和她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当然想让她们也替我高兴高兴，再说了，昨晚是她们请我们吃饭，我们今晚请她们，不是礼尚往来嘛！”
林凡嘴角狠狠一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瞧着林凡哭丧着一张脸，老黑有些疑惑的问道：“凡子，你好像在刻意的和她们保持距离，不想看到她们，她们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林凡：“……”
这一瞬间，林凡都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害怕老黑看出什么端倪来。
“嘿嘿……”
林凡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道：“这不是我们昨晚在她们家喝多了，又哭又笑的，感觉挺丢脸的……”
老黑白眼一翻：“原来是因为这……多大点事，凡子，你可不像是一个矫情的人，别废话了，走了，去买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