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抬眼看向后视镜，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三年前唐姝来到他身边，租了他楼上的房子，和他上同一间学校。随后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周围，慢慢改变了他的人生。
而这次她回来，出现在了宁皓身边，租的也是宁皓的房子。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由不得张黎不多想。
虽然不知道唐姝的具体由来和目的，但很明显，自己这次不是她的目标。
或者说，不是她目标的首选。
必须要徐徐图之才行...
*
唐姝坐在副驾驶，转回身去看胡同口的宁皓。
他站的位置，明显能看到唐姝出门、上车，但就是没有走过来问一句。
傻傻的站在那儿，低着头靠在砖黄色墙边。嘴里叼了根烟，却不点，等车开过了，将烟弹进身后的垃圾桶。
从前不可一世的黄毛混混哥，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连顾池栖那种富二代，也是说打就打。
现在是拉风的老大，收钱办事，或者在群魔乱舞的地方镇场子。戴上墨镜随随便便一站，未成年人看到他立刻就要绕道走。
这么拽的男人，偏偏在她面前一点儿自信都没有。
喜欢她喜欢的小心翼翼，得到回应了，也不敢开口确认一句。
唐姝收回视线，心里有些酸涩。
*
张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
“喜欢宁皓？”
“嗯，喜欢。”
唐姝没看他，目视前方，也和他差不多的语气，轻声对他说，
“张黎，你以后别来这儿找我。”
车里一直没有声音，安静的可怕。
直到拐过了下一个路口，在红灯前停下，张黎才浅笑着回答，
“嗯，知道了。”
他转头看着唐姝的眼睛说，“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介意。”
不管是从前的顾池栖，还是现在的宁皓，张黎都不介意。
对他来说，只要唐姝在身边，就行了。
偷偷摸摸也没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也没关系。
有她的怜悯，就足够了。
*
于是，张黎云淡风轻的换了话题，
“这几年你都在A大？”
“嗯。”
“原来在A大啊....”
语气有些惆怅，唐姝抬头看了他一眼。
张黎今天穿的很简单，白t恤外套着深蓝的的牛仔衬衣，搭一条浅棕色的休闲裤。
黑发黑眼，五官清俊的不像话，笑起来的人畜无害，活脱脱一个阳光斯文的男大学生。
三年前，如果张黎不退学，以他的成绩和历练获奖成就，保底也能上A大。
唐姝不禁想，如果张黎上了大学，应该就是用这样的装扮，每天行走在校园里，然后被女生们追捧吧。
虽然现在他换了一条路，也很成功，但听他的语气，总还是有遗憾。
唐姝想了想，迟疑的问，
“我今天没有课，只是去实验基地做记录...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陪你在学校逛逛。”
“方便吗？”
张黎的语气明显多了一些期待。
“方便的。”唐姝立刻回答。
“那...就去逛逛好了。”
他目视前方，笑了。
*
与此同时，顾池栖在陌生的寝室醒来，头疼欲裂。
昨晚他被张黎灌醉了，整场聚会都抱着一支酒瓶、趴在台面上说胡话。
聚会结束后、被班长自告奋勇的背回了自己寝室。
顾池栖读的是A大商学院，校区在南城，主校区这边，他一次也没来过。
他这样的少爷自然也不可能住校，男生寝室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嘈杂、拥挤、脏乱。
床又硬又窄，他长得高，连腿都伸不直。
跳下床，班长刚好推门进来，
“顾少你醒了啊，我给你买了新的牙刷毛巾...”
顾池栖接过来，往阳台走，倒还知道说谢谢。
昨晚他醉成那样，如果没人管他，估计财色双失都是轻的下场。
但，现在回过头一想，张黎那厮觉得有问题。
大家喝一样多的酒，不可能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又被他算计了....这阴逼。
顾池栖将毛巾嫌弃的扔在一边，弯腰凑到水龙头下，就这么连头带脸冲了两遍。
正刷着牙，忽然听见隔壁寝室阳台有人在狼嚎，
“草草草，校花过来了！”
“我去！真是她！走过来了！”
“我相机呢？手机也行啊！快给我！”
校花？
顾池栖皱眉，一边刷牙一边趴在窗台往外看去。
班长的寝室在二楼，阳台外正对着一片篮球场，算是一条很热闹的路。
穿着长裙的少女只远远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又被她身边的男人刻意挡在身侧，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
顾池栖脑中想起、昨天在班长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心里那种神秘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往外够了够，想看清楚一些。
但立刻，他的视线被女生旁边的男人引开了。
妈的，是张黎！
不是冤家不聚头！在这儿居然碰到了。
好得很！
顾池栖扔了牙刷，胡乱漱了漱口，冲了出去。
*
唐姝带张黎去了自己的基地。
她读的是生命科学学院植物系，算是有些冷门的专业，偏偏各项扶持富得流油。
作为专业第一，又是系里的团宠，她拥有一座单独的生态玻璃房。
从两层楼高的树、到地上的热带苔藓，里面种满了各种植物。
全智能的光控和温控，想出太阳就出太阳，想下雨就下雨。
玻璃房最高的那棵杜鹃花树，此时正值花期。
满树的红紫花朵挤挤攘攘，树下放了一张棕色的贵妃椅，唐姝有时候一整天都待在这里。
回到这儿，唐姝肉眼可见的放松，随口说了句，
“这里真的好棒，所有条件都是我们植物最喜欢的~”
我们植物？
张黎眼底闪了闪，不动声色记下了这条信息。
唐姝并没注意到自己说漏了嘴，专注的抄着数据。
张黎在一边默默看着，原来这三年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躺在这里，晒着太阳闻着花香，像一朵偷偷开放的花。
别的女生但凡有她一半的漂亮，有她十分之一的优秀，也不可能甘心将自己藏起来。
可他的姝姝真的好乖，什么也不在意，哪儿也不去，就窝在这片绿野花海里。
与世无争，美得脱俗。
张黎忽然升起一个想法，三年前，要不是有十分必要的理由，唐姝也绝不会来到他的身边。
或者说，是他们的身边。
想把她留下来，想占有她。
该怎么做呢....
他看向那张贵妃椅，忽然开口道，
“姝姝，你能去坐那张椅子吗？”
唐姝疑惑的转头，“嗯？为什么...”
“没什么，”
张黎笑着回答，“想看你坐。”
唐姝不置可否的点头，倒是没所谓。
这张椅子本来就是她买来放这儿的，坐上去就像回到家，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
张黎看向一边的控制器，他智商高，只是随便一眼便明白了操作原理。
于是唐姝正躺在椅子上，头顶忽然便下起了细雨。
室内的阳光并没有关掉，张黎又打开了降雨的开关。
绵密的春雨被温柔的清风吹送而来，和着一片片紫红色的杜鹃花瓣，凌乱的洒在唐姝身体上。
一切的条件都刚刚好，透过眼前的树幔，隐隐出现了淡丽的彩虹。
唐姝舒服的轻叹一声，双手舒展的举在头顶，仰头眯起了眼睛。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雪纺碎花长裙，法式风格的吊带格外浪漫，藕粉色带着些许性感。
花雨落在身上，立刻湿透了裙子。
她不舒服的踢了踢腿，裙摆只好堆落在大腿根儿。
这下终于没了束缚，彻底舒坦了。
修长白皙的双腿在漫天花雨中交叠，雨水汇成雨滴，颤颤巍巍的滑落。
胸口的曲线浅浅起伏着，雪纺湿透后格外服帖，透出下方的内衣，是张黎亲自挑选的图案，
尺寸确实小了，将皮肤挤得有点可怜。
染了雨水，却比旁边沾上的花瓣还要娇嫩两分。
她好美...
唐姝却一点也不自知，半躺着的姿势，睁眼看向张黎。
又娇又mei的嗔他，像是在怪他把自己淋湿了。
张黎的眼里早已一片黑沉。
他慢条斯理的脱了衬衣外套，放在淋不到雨的地方，才朝花树下的妖精走了过去。
眼神炙热，呼吸分明。
“姝姝，再可怜我一次。”
“呀...”
*
顾池栖追到了生科院的基地，A大这个校区他一点也不熟悉，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大一片生态林。
他在一片透明的温室棚中间穿梭，脸色有些疑惑。
张黎跑这儿来干什么....
下一秒，他脚步一顿，瞪大了双眼。
前方，隔着透明的玻璃和杜鹃花枝，他终于看清楚了唐姝的脸。
她半躺在木椅上，羞怯的半闭着眼睛。
一只手在头顶舒展，另一只手咬在自己唇间。
全身都被雨淋湿透了，皮肤上落了星星点点的花瓣。
眼尾泛红，眼角湿漉漉的。
像堕入凡间、引人沉醉的妖精。
偏偏神情却这么纯洁美好，他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要命。
*
椅子旁边，跪着顾池栖正在找的人，张黎。
他跪在长满了苔藓和野草的地上，全然不管裤子沾满了泥.泞，埋在她的脖颈深处，吻得专注痴迷。
顾池栖屏住了呼吸，脸瞬间红透了。
但双脚却无法控制的走了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
直到，几乎贴在玻璃边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里面的妖精睁开眼睛，看向他。
*
唐姝推不开张黎，被亲的没力气。
她后仰着头，晃了晃搅作一团的长发。
睁开眼睛，无意识的往上看。
正好和顾池栖四目相对。
随即，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视线，从惊艳、到疑惑、到茫然...
最后，变得清明。
“姝姝...”
他无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