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所有光华骤然敛去，仿佛体内奔腾的元能被无形的闸门瞬间截断。
前一刻还在经脉中呼啸的光流骤然溃散，丹府猛地一缩，原本奔腾的元力凭空消失，连一丝余韵都无。
“呃……！”
凌云闷哼一声，身体失去支撑，重重跪倒在地。
膝盖撞在混沌的地面上，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却传来一种诡异的吸附感，半凝固的物质顺着她的腿往上攀，像有生命般试图将她拖入深处。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凌云下意识侧头喷出，鲜血溅在灰黑色的地面上，竟没有晕开，而是被那混沌物质缓缓吞噬。
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红痕，转瞬即逝。
“怎么会这样？”
眼见如此，凌云很是疑惑，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发现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变得格外艰难。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乾坤棒，这曾吞噬沙丘巨人之心与煞香蛊藤结晶的法宝，原本早已褪去了初得时的粗陋，乌光内敛间虽不张扬，却自含沉凝气势，翻涌力量。
可此刻，竟又变得黯淡如朽木，棒身原本流转的纹路像是被硬生生磨蚀过般，坑坑洼洼，摸上去只剩一片冰硬的滞涩。
活脱脱又回到了最初那副烧火棍般的模样，偏生这份粗陋里还裹着万钧之重，压得她手腕都不禁微微发颤。
望着这般光景的乾坤棒，凌云心头不禁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郁闷。
这算什么？一招打回解放前？
那这乾坤棒之前吞噬的沙丘巨人之心与煞香蛊藤结晶就这样平白浪费了？
凌云心头掠过一丝惋惜，那可是两件极为难得的灵物！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乾坤棒，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稍定心神——或许，此处另有玄机，未必真是明珠暗投。
在看周围的混沌物质里，若凝神细看，便会发现其中散落着无数细碎的光点，而在这光隙之间，又嵌着点点黑斑，如墨渍般凝聚着死寂的气息。
细碎的光点悬浮其间，带着不容置喙的灼热与澄澈，每一缕光晕都裹挟着净化一切的意志。
所过之处，连混沌似都要被其染上透亮的银白，仿佛要将所有异质净化为同源的光明。
而那些黑斑，却仿佛凝聚着极致的暗与寂灭，它们并非寻常的阴影，而是带着“侵蚀”本质的虚无。
所触之物都会被它们抽离温度与光亮，化作无生气的暗质，仿佛要将所有鲜活的能量吞噬、同化为本源的幽暗。
这种能量，是与光之域的净化截然相反的一种力量，但却同样霸道。
光点与黑斑循着无形的轨迹碰撞、湮灭——光的净化撞上暗的侵蚀，迸发出银蓝交织的能量波纹。
光试图消融那种神秘的黑斑，而那黑斑也在竭尽全力侵蚀光的存在，光无法彻底扫清黑斑，那些黑斑也不能全然吞噬光明。
两者就在这种触碰的瞬间相互消解，既有能量对冲时的狂暴激荡，又有万物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死寂凝固，又各自从中汲取力量。
它们相生相克，此消彼长间，却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既没有让光域的暖彻底吞噬暗的冷，也未让无光之域的沉郁浸染光的明，最终在交界线上织就出了这一片奇诡的混沌。
既有星屑奔涌的动态，又有万物停滞的死寂，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既对立而又交融的张力。
连流动的风到了这里，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显得格外无力、诡异。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凌云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关于对三界轮回大阵枢纽无界渊的猜测：
阳极，主生机、修行，其所对应的就应该是修行界；阴极，主寂灭、轮回，对应幽冥界；混沌守中，相当于一片绝能地带，其显化场域应该便是凡界……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三界彼此独立，却又能维持在一种微妙到极致的平衡之上，既不互相侵扰，又不至于彻底割裂。
鉴于这种情况，凌云猜测，她此刻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便该是阴与阳的交界地带，是光明与幽暗的过渡之所。
穿过这片模糊了界限的区域之后，等待她的或许会是一片彻底无光的黯灭之境。
为了验证心中的这个猜测，凌云决意继续往前，去看看再说。
可当她下意识地想调动丹府内的元力支撑身体前行时，却发现丹府死寂一片，如万年不化的寒潭，没有一丝波澜。
周身经脉仿佛化作冰封的河床，别说运转功法时应有的畅通无阻，就连最细微的能量流都像被冻僵了一般，凝滞得纹丝不动。
对立同源，制衡共生，阴阳平衡……
这一刻，凌云曾在古籍中涉猎的关于阴阳之道的玄妙机理、运化之术，如决堤潮水般在她脑海中翻涌盘旋，无数断片似的感悟骤然串联成线。
如此说来，这三界轮回大阵的核心本质，想来极有可能便是那个“中”字——不偏不倚，守中致和，以居中之地调和阴阳两极的冲荡。
而这个“中”字所对应的地带，恐怕就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平衡之所了，而是绝灵之地。
不，那样的形容太过浅薄。
确切地说，这里应是绝“能”之地——一处能断绝其他一切能量运转的禁地。
任你修为通天，到了此处，在这极致的阴与阳，两种力量的对冲、消融之下，无论是修行界的灵力、冥界的阴力……
亦或是其他任何形式的能量，到了此处都将如石沉大海般，掀不起半点涟漪。
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即便有人真能闯过阴阳两界的屏障，也无法凭借能量撼动此阵分毫！
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此阵的真正枢纽，究竟是这片绝能地带本身，还是隐藏在这片地带深处的某一处？
她现在又该如何抉择？
是先去寻找那猜测中的黯灭域，以证实这大阵确实建立在阴阳对立又共生的根基之上？
还是暂且将这一猜想视作为真，借着身处绝能中心之地的便利，直接寻找那三界轮回大阵的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