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因斩杀了一个通玄境的胡玉祖母，便生出自满懈怠之心，行事终究还需得步步小心、时时谨慎才好。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妄图凭借些许精妙术法神通或一些小手段越阶抗衡，或许能侥幸得手一两次。
但长此以往，迟早有马失前蹄、彻底翻车的那一天。
就在凌云暗暗警醒之时，绿姬的指尖也仍在她脸颊上轻拂着，其触感像冰丝滑过般，凉得人心里发颤。
“跑这么快，是姐姐不美么？”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股甜腻的香，那香气缠上颈侧，本该因实力悬殊而惊惧的凌云，此时耳尖却不争气的泛起了薄红。
夭寿哦，她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
“哟，还会脸红呢。”
绿姬轻笑出声，指尖滑到凌云下颌，轻轻一抬，迫使她仰脸相对。
当凌云的视线撞进对方那双碧色眼眸时，只觉里面深不见底，仿佛不仅要禁锢她的身体，连神魂都要一并缠绕。
但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上并无暴戾之气，只有一种黏腻的纠缠，像蛛网般越缠越紧。
这，让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的猜测：
这些鬼物看似凶戾，实则未必存着杀人之心，倒更像是在恶作剧般的戏弄众人。
倘若此刻她坦白身份，说自己亦是女子，真不知眼前这正调戏得起劲的女鬼，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是恼羞成怒，还是变本加厉的难缠戏谑？
若她之前的猜测为真，接下来对方最多不过是更难缠一些罢了，至于性命之忧……应当不至于？
要不要赌一把？
凌云心念电转之际，绿姬的心中亦是波澜暗涌：以凌云眼下这只是堪比金丹期的修为，竟能在她的瞳术之下保持神智清明，这份定力着实让她出乎预料。
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个能在这幽冥域之中随心所欲施展出雷系术法之人……
难道，真如先前推测所言，此人便是打破这方世界禁锢的异数不成？
她的指尖仍在凌云下颌处流连着，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试探，轻柔得道：
“说起来……”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闺阁私语，“小哥哥这眉眼，倒比女儿家还俊呢！”
绿姬此言，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般，瞬间让凌云打了个激灵……
对方是鬼域里的生物，看人，究竟是看的人的皮相，还是魂之本源？若看的是魂……岂不是早已识破了她是女子之身？
那这般调戏，又是为何？故意想看她出丑？
见凌云面色变幻不定，绿姬挑了挑眉，收回手，指尖绕着自己的发梢缓缓把玩，笑得愈发玩味起来：
“怎么？这就恼了？姐姐不过是夸你几句而已，犯得着这般紧张么？”
灰雾在两人之间不停的翻涌着，甜腻的香气里仿佛藏着无形的钩子，勾得人心乱不已。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手掌悄悄攥紧成拳——无论对方是真不知还是假糊涂，这场戏怕是都没必要再唱下去了。
她索性抬眸，直视着绿姬那双碧色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又从容的道：
“我不信，你没看出我是女子。”
其话音落地的瞬间，绿姬脸上的轻笑倏地凝固，眼尾微微上挑，掠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讶异，随即又化为玩味的打量。
被她看得实在有些不自在的凌云，硬着头皮又继续道：
“既已识破，又何必多此一举？”
闻言，绿姬忽然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淬了蜜的冰，甜丝丝又凉沁沁的。
随即，她便转身向那灰雾深处行了去，只丢下两个字：
“无趣。”
那语气里，似有被戳破心思的羞恼，又藏着几分娇嗔般的嗔怪，耐人寻味。
不得不说，这绿姬虽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个极其理智清醒的角色，对凌云也已显露出了极大的容忍与尊重。
若依她素来随心所欲的性子，面对凌云这般直白的顶撞，本可凭借绝对的实力无情碾压，即便打杀了也无妨。
但她显然另有更深层次的考量与顾虑——凌云极有可能便是他们推衍中那个能打破此方天地闭锁的异数。
这也正是她亲自追来试探的缘由，想看看这个“异数”是否真有特异之处。
既是异数，便需审慎对待：
要么不得罪，甚至卖个顺水人情；要么一旦结怨，就得趁早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而按他们原有的计划，若想打破这方世界对修为的禁锢，终究还需借助凌云这异数之力，自然不能轻易将之打杀。
既想卖个好，又不能失了身份……
像他们这般存在，平白无故的示好，对方也未必敢接，反倒可能疑窦丛生，揣测其中是否藏着某些阴谋与算计。
既如此，倒不如借着“无趣”的由头顺势卖个好，再以娇嗔般的姿态退场，既保全了颜面，又合情合理。
她本就是女子，使些小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体面”，便甘愿舍弃自身优势的人。
于她而言，但凡能助自己变强、于己有利的一切，皆可化为她向上攀爬的阶梯，尽可利用。
凌云见绿姬就这般轻易的丢下自己，选择了离去，心头不禁泛起一丝错愕。
可还没等她理清这诡异局面，琢磨透对方的用意，那道快要隐没于浓雾深处的绿色身影，却又轻飘飘地抛来一句：
“你们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对方此话一出，瞬间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咚”地一声砸在凌云心间，瞬间荡开层层涟漪，再无法平静……
这女鬼究竟是何用意？
是真心想帮她指路，还是又一场戏弄的开端？
凌云强压下胸腔里的起伏，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抹绿色身影上，生怕下一秒对方就彻底隐没在那浓稠的灰雾之中，消失不见。
尽管满腹疑窦，她还是迅速做出了决定——管他对方是试探还是别的，只要有一丝出去的希望，就不能放过。
“正是。”
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