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外。
王言羽三人留意着幻月池中的动静,但见那洞窟中逐渐有白光亮起,知道月光多半已经照在了潭水上,除此之外,洞中再无其它动静。三人不禁怀疑这幻月池是否真有传说中的这般奇幻?但虽然怀疑,却都按捺住了好奇心,安安心心地待在外面的石洞中静候杨晋一的佳音。
往后的半个多月里,申娘仍旧准时给他们送来三餐。然而如王言羽三人这样修为的人,完全可以不食不饮,但被他们救下的这些女人,定要以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表达大家对他们的感恩之情,推辞几次无果,三人也只能由着她们了。
起初,申娘送来的餐食里尚还有酒有菜;最近一段时间,餐食中有酒,但菜里的肉明显变得少了;今日上午,申娘满面惭愧地送来餐食,几人发现盘中一片青油,竟不见半点肉食,方才意识到秘境中的物资恐怕已是消耗殆尽。
王言羽让陈淦和童立俩人去距离梅山最近的白城采购物资,俩人随即动身,可刚刚走到幻月洞洞口时,就听童立“哇呀”一声惊呼,紧接着钉钉钉数声细微的金鸣声响。王言羽听到动静飞身追出,就见洞壁四周及地面尽是童立的银针,银针下,十余只似蛾似蝶,展开的翅膀若一盘银月的飞虫被钉死当场。
“银月诡蛭?!”王言羽惊讶万分。
童立脸色苍白,虽然受惊,万幸没有被这些毒物咬伤。
王言羽凝眉道:“毒宫的人为何也到这里来了?”望了眼崖下,“陈淦呢?”
“追人去了。”
隔了好一会儿,陈淦方才折返回悬崖,一脸不忿,骂道:“教那混账跑了!”
“看到是谁了麽?”
“毒宫宫主张季。”
他刚刚差点抓到张季。
后者为了逃命,连使十余种毒药来阻止他追击,若非陈淦担心中毒,非得将这家伙抓回来严刑拷打一番——裘柯林的遗体被对方从冻土下掘出,此下,裘柯林正赤条条地躺在外面山下的雪地里。
王言羽沉吟道:“这么说来,张季已将裘柯林身上的遗物全部盗走了。”
陈淦哼声道:“这小子机灵的紧,还在裘柯林尸体上放毒,若非我事先预见,恐怕已经中了他的计。”
“不管怎么说,你俩先下去将裘柯林遗体重新安葬过。”他回头看了眼幻月洞,“要想寻到‘寂灭台’,我们还得仗着沈月如。”
两人领命下山,重新将裘柯林下葬,便动身去往白城屯购物资。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他们在白城待了三日,乔装易容,分不同批次,从不同商人那里,分别购买了足够大家生活俩月的物资,方才赶回了幻月洞。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梅山上依旧风平浪静,因此地远离喧嚣,这里也算得上是一方清修之所。
陈淦和童立还是每隔俩月下山屯购一次物资,顺道打听雪域和中原的消息;杨晋一则如当日进入幻月池那般,容貌安详地盘坐在幻月池石台中央,除了身上落了好许灰尘,看上去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这一日,正在石洞内和陈淦推敲雪域地脉走势的王言羽,忽见申娘与另外两名妇人神色惊惶、跌跌撞撞地跑来:
“高人!高人!沈公子他……沈公子他晕倒了!”
两个女子急呼,身旁申娘说不出话来,口中“咿呀”急唤,手指不住指向秘境方向。
王言羽心下一沉,身形微晃,已如清风般掠过三人,冲进石洞,童立、陈淦紧随其后。
进入秘境的静舍中,沈月如倒伏在散落着草稿与典籍的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几不可闻,额角颈后冷汗涔涔,已然昏迷不醒。他手边,以炭条绘制的半幅阵图精妙繁复,却在一处关键节点突然中断,显然是在推演至紧要关头时心神骤然衰竭所致。
王言羽上前,二指搭其脉门,一缕精纯温和的真气缓缓渡入探查,眉头顿时紧锁。
他发现沈月如体内并无内伤或外邪入侵,但神魂之力异常枯竭,心力交瘁已达极点,外加常年在雪域生活,体内阴寒之气根深蒂固,眼下更滋扰着对方本就脆弱的心脉,其生机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是心神透支,思虑过甚,伤了根本。”王言羽神色凝重,收回手叹道:“怪我考虑欠妥。他毫无修为根基,却强行钻研甫岩道兄这等直指天地枢机、耗神极大的奇门遁甲之术。此等学问足以窥探天机,演算无常,每进一步,皆需巨量心神推演支撑,犹如凡夫俗子妄图肩扛山岳,很难不伤。”
王言羽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丹药,交给申娘,让她化水后喂沈月如服下。
陈淦帮忙将沈月如抱上床,申娘抱着沈月如的脑袋,缓缓将药水喂给对方。
看着沈月如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王言羽忽然喃喃道:“不对……”目光扫过屋内堆积的那些甫岩真人的典籍,“道兄学究天人,心思何等缜密?所留遁甲之术如此精深浩大,若修习者无相应法门护持心神、固本培元,只怕未入门墙,先已油尽灯枯。他既真心想传下道统,必不会留下此等绝路。”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必然有心法! 一门能与这高深遁甲之术相匹配,专门用于稳固心神、调和灵机、甚至辅助参悟阵道至理的根本心法!
他对陈淦和童立道:“你们去守着杨晋一,我来看看甫岩真人的典藏,其中必有他那一脉的心法记述。”给申娘塞了一只小瓶,叮嘱道:“按时给沈公子喂药。”
往后几日,王言羽抱着笃定的念头,开始系统地、一册一册地仔细检视。尤其是那些看似纯粹讲述阵理、最多附带几句玄奥总纲的典籍,他翻看得格外仔细,不放过任何夹层、扉页注释乃至字里行间可能隐藏的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