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岷辞别家人,一路西南而行。 他并未施展惊世骇俗的御空之术,而是如苦行僧般,凭借双足丈量着乌江省的山水。人仙七层的修为内敛至极。
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气质略显沉静、目光格外深邃的背包客,风尘仆仆,却自有一股难言的从容。
几日的跋涉,繁华城镇渐次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越发崎岖的山路和愈发古朴的村寨,他经过了几处穷乡僻壤村落,又逗留了几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当地人化解了一些困难,然后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走。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用他强大的感知能力探索每一方土地隐藏的灵脉潜力,期间也向路人询问方圆百里的情况。
按照打听来的方向,他来到了一处名为——落云坡的地方。
站在一处高岗上向下望去,落云坡的全貌映入眼帘。正如传说所言,它仿佛是被天外云霞遗落在此的秘境。三座苍翠的大山呈品字形环抱,一条清澈的河流如玉带般从山谷中蜿蜒穿过,滋养着两岸的土地。
时值春季,山花烂漫,点缀着层层梯田和依山而建的土木矮房,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静谧的田园风光。
然而,这静谧中却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滞涩。通往外界的那条土路坑洼不平,显然罕有车辆通行。手机信号在这里变得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好在肖岷用的是卫星电话,不受此区域的限制。
山谷中的屋舍大多显得陈旧,三个较大的聚落分散在山脚河畔,彼此相隔半里,毗连相望。
根据路上偶遇的山民介绍,这三个屯子分别以最早定居的三姓家族命名:位于河流上游、背靠最高峰“落霞峰”的是章家屯,户数最少,地势也最险要;河流中游平缓地带,屋舍最为集中的是柳林屯,因早年河边一片茂盛柳林而得名;下游地势更为开阔,但距离大山稍远、耕地较多的则是贾家坳。
肖岷信步而下,首先踏入的是户数最多的柳林屯。屯里的景象印证了他的观感。随处可见的是老人、妇孺和嬉闹的孩童,几乎见不到壮年男子的身影。偶有拖拉机“突突”地驶过,便是屯里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
人们看向他这个外来者,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他需要找个落脚点。几经询问,他找到了屯东头的章桂芳老太太家。老太太年逾七十,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清亮,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她家是土木结合的房屋,相比其他人家显得更干净整洁些,有一个不小的院子。
听说肖岷想借宿几天,章老太太打量了他片刻,或许是看他面目和善、不像坏人,便点头答应了,絮絮叨叨地说:“住可以,家里就我和两个儿媳妇,空屋子有。饭食粗淡,你别嫌弃。钱看着给点就成。” 肖岷温和应下,递上了足够的费用,章老太太看着这些钱,脸上露出惊喜和满意的神色。
老太太的两个儿媳闻声从屋里出来,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个叫春梅,微胖,笑容有些腼腆;一个叫秋菊,瘦削些,眼神更大胆,好奇地打量着肖岷这个陌生而英俊的男人。
安顿下来后,肖岷便在屯里及周边慢慢走动。他感受着这里与天水镇截然不同的气场——贫穷、闭塞,但却有一种原始的、贴近土地的生命力。掌中那颗天外奇石似乎也对此地环境有所感应,微微发热,引导着他吸收着山中更为纯净却稀薄的灵气。
落云坡是一个远离城镇的偏远村寨,村中青壮男人大多外出务工,留下的多是老人与妇孺。
晚饭后,他又信步出门,与几位坐在石头上闲聊的老人搭话。初次见面,未有多言,他只随口问起“落云坡”这个名字的由来。
一位老人顿时来了兴致,向他讲述起一桩古老的传说。 这村寨已有数百年历史。
明代时,此处尚无人烟,唯有群山环抱,一水蜿蜒。某年某日傍晚,西天晚霞渐次垂落,徐徐笼罩群峰,最终覆于河谷之上。霞光落处,竟先后迁来三姓人家——章、柳、贾。他们在此扎根,世代繁衍,渐成村落。 因有人烟,环境渐易,后来亦不断有逃荒者迁入落脚。如今,落云坡三屯相邻,已有五百余人。
肖岷来到这里当天,便得知此地名字的一个传说,他对这些地名的传说不以为然,因为很多地方都有地域名字来源的文化色彩。
然而,正如五爷所言,红尘浪涌,亦是道场。这封闭山村的人情世态,很快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肖岷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沉寂已久的池塘,在柳林屯乃至整个落云坡的妇孺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挺拔的身姿、沉静的气质、英俊的容貌,以及那明显不同于山里男人的干净与斯文,都成了女人们私下里窃窃私语、目光流连的焦点。
章老太太家的春梅和秋菊,近水楼台,表现得尤为明显。春梅总是抢着给肖岷送热水、送吃食,脸红红地不敢多看他;秋菊则大胆得多,时常借口问些外面世界的事情,倚在门边和肖岷说话,眼神火辣辣的。
不止她俩,肖岷在屯中散步时,常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注视。有些晾晒衣物的妇人会故意放慢动作,偷偷瞄他;在河边洗衣的姑娘们见他路过,嬉笑声会陡然变大,又或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羞怯的眼神交流;甚至有些胆大的寡妇,会直接隔着篱笆问他从哪里来,有没有成家。
肖岷是何等人物,岂会察觉不到这些?他心中了然,却如古井无波。家中慕雪之温婉,晴羽之明丽,皆是人间绝色,更与他情深意重,共历磨难。眼前这些山村女子的示好,或许源于生活的孤寂,或许源于对外界的向往,但于他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所见众生相之一隅,心中唯有悲悯与理解,并无半分旖念。
他总是温和而有礼地回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对于明显的暗示,他便假装不解风情,巧妙避开;对于单纯的热情,他便道谢接受,但也会拿出一些随身带的糖果零食分给她们的孩子,将焦点转移。
他言行举止间自然流露的尊重与正派,久而久之,让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他的态度,虽仍有关注,却不再有过分之举。
章老太太人老成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私下里对两个儿媳敲打道:“收收心!人家肖先生是外面来的贵人,瞧不上咱们这山坳坳里的土麻雀,别失了分寸,让人笑话咱章家没规矩!”
春梅讪讪低头,秋菊虽有些不甘,却也收敛了不少。
就在肖岷渐渐融入落云坡的节奏,白日里帮章老太太做些劈柴挑水的零活,或去山中漫步感受地脉灵气时,屯里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这两人开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满口烟酒气,一个自称“黄老板”,一个叫“马仔”,说是收山货的商人,租住了贾家坳一户空屋。
他们一来,就打破了落云坡维持已久的、略显沉闷的平衡。
与肖岷的沉静低调不同,这两人油嘴滑舌,很快就跟屯里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年轻妇人厮混熟了,时常说些带颜色的笑话,引得一些妇人笑骂不止,却也隐隐搅动了一池春水。
没过几天,关于哪个寡妇深夜去了他们住处,哪个小媳妇跟他们打情骂俏的风言风语就开始在三个屯子里流传,老人们听了无不摇头叹气,骂一句“伤风败俗”、“家门不幸”。
肖岷对此略有耳闻,但并未在意。红尘百态,各有缘法,只要不触及底线,他并不愿轻易干涉。
然而,很快,这两人的真正目的暴露了出来。他们不再满足于搞些桃色风波,开始向村里人兜售所谓的“pi币”。 他们利用落云坡信息闭塞但又对“pi币”大名有所耳闻的状况,大肆鼓吹:“pi币现在外面都涨上天了!我们哥俩有内部渠道,能拿到低价币!现在投一点,过几个月就能翻几十倍上百倍!到时候你们还用在山上刨食?男人也不用出去打工了,在家躺着数钱!” 他们拿着手机上精心伪造的交易记录和价格走势图(趁着在镇上有点信号时缓存好的),说得天花乱坠。
山里人朴实,哪见过这个,加上pi币的传奇色彩,早已通过外出打工者的口耳相传蒙上了一层金光,许多人心动了。 特别是那些手里攥着男人挣回来血汗钱的妇人,或是梦想着暴富改变命运的老人,纷纷围着黄老板二人,询问如何购买。
肖岷在章家听到春梅和秋菊也在兴奋地议论此事,甚至商量着要不要把家里存着买化肥的钱先拿出来买一些“等升值”,心中顿时一凛。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桃色纠纷,而是针对这些贫苦山民的金融骗局!那两人绝不是什么正经商人,而是利用信息差行骗的蛀虫! pi网络的主网早已成熟,机制透明,岂是什么“内部渠道”能拿到低价币的?这分明是打着pi币旗号的骗局!
眼看春梅、秋菊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个邻居妇人就要回家取钱,肖岷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家等一下。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