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雪，你要做什么？”
楚寒星捂着肩膀站稳，他惊慌失措，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隐隐猜到楚寒雪到底要做些什么。
楚寒雪脚下轻点，眨眼间便到了密室的门口。
“你干什么，下来！”
楚寒星狼狈的站起身，早已没了太子的清贵气质。
沈凌霄想要冲过去，将她拉下来，可还不等他施展轻功，便看见楚寒雪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视野中的走廊逆着阳光，向上看去，由宽变窄，而楚寒雪就那般决绝的站在暗室门口。
沈凌霄仔细辨认，这才看清了她手上的簪子是当时他送给她的白龙玉簪。
“阿雪，别，不要，我求你。”
沈凌霄浑身都在打颤。
爱足以让骄傲之人变得卑微。
可楚寒雪这次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也没有说话。
她生怕她一开口，就露出怯意来。
楚寒雪决心献出自己的龙溪来对付王叔，可是，她也知道，就连沈凌霄也难以招架的人，对她而言，除了同归于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刚刚，沈凌霄和楚寒星都是这样想的。
既然如此，为何牺牲之人，不能是她呢？
她也想自私一次，虽然，她很害怕，真的很怕，但毕竟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比起这种漫长的痛苦，相比之下，短暂的疼痛，她反而没那么怕了。
她转动机关，密室的门缓缓关上。
“不要……不要！”
沈凌霄和楚寒星两人齐齐朝着上面跑去。
密室的门关上的瞬间，楚寒雪笑着落下泪来，极尽温柔。
“凌霄哥，我好爱你……对不起……”
沈凌霄双目通红，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楚寒雪衣角的刹那，密室的门紧紧合上……
沈凌霄用剑用力劈斩那同样为玄铁而制成的密室门，无济于事。
他疯了一样，想用尽自己的力量将这门斩开，内息催动越来越大，密室之中已经泛起一层雾气。
楚寒星大声唤了好几声，才勉强将他唤醒。
“凌霄哥，凌霄哥……”
“沈凌霄，你冷静一点！”
楚寒星握住他手臂的手十分用力。
骨骼处传来的疼痛令沈凌霄清醒，他手中的剑垂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凌霄哥，平日你那么睿智，怎么一遇到小雪的事，就变得这么容易失去理智？”
沈凌霄喘着粗气。
楚寒星见他冷静下来不少，按着他的肩膀。
“凌霄哥，这是密室，这玄铁门，任谁也砍不动的。”
“可我也不傻，若是我被关在这里出不来，岂不被闷死在这里，所以我留了一条通往宫外的路。”
沈凌霄眼神一亮，立即反过来握住他的肩膀。
不等他开口，楚寒星便已经开口。
“凌霄哥，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昏暗的密道两个男子快速前行，一言不发，牙关紧咬，只想让自己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到让楚寒雪来不及实施自己的计划。
“阿雪！”
……
可他们早该知道，楚寒雪如此聪慧，怎么会想不到，越是严密的密室，就越会留有退路呢。
他们动作快，楚寒雪的动作更快。
她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依旧是一身素衣，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一丝血污。
这样干净的人和大殿之中，浑身沾满其他人的血的刽子手有很大不同。
“小雪……”
“老奴的宝贝柔星公主？”
“小殿下？”
“你怎么回来了？”
楚穆然罕见的在她面前露出了一张严肃的脸。
他的语气是在斥责自己的孩子，为何如此不听话，他们这一辈人的事情，就留给他们去解决不好吗？
白羽也早就将师父的尸身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此时已经折返，护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
白色的折扇早已被鲜血浸透，向下滴落粘稠的血液，扇骨上的暗器也残破不堪，即将破碎。
白羽，魏女官和王叔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围绕着父皇和母后身边的人只有寥寥数十，御林军死伤大半，暗卫组织也几近凋零。
就连忠心耿耿的朝臣也有不少，死在了楚璟澈手上。
楚寒雪将这些景象看了个遍，胸口闷痛。
她不理会众人的劝诫，踩着地上的一地鲜血，一步一步朝着楚璟澈走去。
鲜血沾满她的鞋底，沾染到她洁白的裙摆上。
鲜血犹如有了生命，宛若枯槁后又复活的藤蔓一般，顺着她洁白的衣摆向上攀爬，几十步路，很快就在楚寒雪的裙摆上，渲染成一朵娇艳又悲壮的花。
她在楚璟澈面前站定，虽然楚璟澈有些驼背的身体比她高上许多，可她依旧高仰着头，以一种藐视的姿态看着他的眼睛。
“王叔，为了皇位，你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政变，让这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你觉得值得吗？”
楚寒雪声音冷冷，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与她的对话，仿佛身处被巨龙凝视的深渊之中。
楚璟澈声音同样如同末日寒蝉。
“值不值得，只有得到了才知道。”
楚寒雪冷笑道：
“执迷不悟，终将成魔。”
她傲慢的看着自己的叔叔，曾经，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温和又颓废。
楚寒雪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从来都不曾在他面前跑跳，只为了让他舒心些。
可如今，困住他的心魔已成，两人相对，唯有刀剑相向。
“成魔有何不好？若是成魔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那我早该成魔！”
楚寒雪知道他已经疯了。
“成魔没什么不好，那也得看看因何成魔。”
“为了江山社稷成魔者，必有万里鸿图回馈。因百姓安居而成魔者，必有载舟之水。”
“王叔你呢？”
“你因何成魔？”
“妒忌？执念？”
“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魔，都必然得到反噬。”
“你看看这赤金之殿，如今因你的执念和妒忌血流成河。王叔如此看轻人命，这皇位就算给你，你又能坐到几时？”
“若是王叔真有本事杀光天下人，那这王位又坐给谁看？”
一个公主，言之肺腑，震人心神，当仁不让。
那些头发散乱的大臣无力回应，只能在心里默默叫好。
“楚璟澈，你清醒了吗？”
楚寒雪第一次直唤长辈姓名，看似大逆不道，实则是知道，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解，只能与他割席。
“这王位，朕坐不坐得稳，就不劳小公主操心了。”
“你放肆！胆敢以朕自居，当今的圣上还在世呢。”
尉迟烬抄起一把断刀朝楚璟澈身上砸来，却未伤他分毫。
“在世又如何，很快……很快就不在了，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