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鱼竿突然猛的一沉，莫然左手一把抄起，毫不费劲的把渔获扯了上来。
“这鱼漂亮！”
看着使劲扑腾的粉红海鱼，莫然禁不住咧嘴笑。
虽说不认识是什么鱼，可光看这长相就知不一般。
“了不得，十来斤沉的六齿金线还真是第一次见！”
海鬼取下鱼直接徒手撕掉鱼鳃，利落的刮鳞去内脏，借着一旁的水管清洗干净，什么都没放便扔进锅里，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没用了。
莫然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海上讨生活的，这手法绝了！
“这么鲜亮的六齿金线按道理生吃最好，不过你的肠胃禁不住，咱还是吃熟的为好。”
“五六分钟就行，锅里再窜点面条，拌点酱油，鲜掉牙！”
海鬼笑着说，莫然却是禁不住咧嘴，七八年前某次执行任务，两人也是在船上垂钓吃的鱼生。
结果半夜闹肚子差点拉死，任务不得不终止，在军部都成了笑话。
没几分钟鱼就熟了，也亏得锅大，不然真放不下，莫然吃的直翘大拇指，这滋味，老毕了！
“吃啊，怎么不吃？”
莫然夹了块肚腩混着面条吃的正爽，抬头一看刚刚吃的尽兴的海鬼停了筷子，扭头一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咬着指头看着锅，肚子叽里咕噜的叫。
看着满脸憔悴的小男孩，莫然原本高兴的心情禁不住沉了下来，大人的选择却让孩子承受苦难，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想法。
海鬼取个搪瓷盆盛了满满一大盆的鱼肉和面条，放上两双筷子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使劲鞠了个躬，转身跑向放风的人蛇堆。
“老兄，你这软心肠，这么些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莫然摇头，按道理在海上做这档子生意的，就没有一个软心肠的，说是全员恶人也不为过，却偏生出了海鬼这么个另类。
这许多年的生意做下来，能不死算他命大！
“我能活下来，只能说明这老天爷还是向着好人。”
海鬼捞起硕大的鱼肚边吃边说：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做这门生意也有十来年了，行恶的得善终的能有几个？”
“和我一起起来的其他蛇头，除了我一个都死了，因果加深，跑不掉的。”
看着默默吃鱼的海鬼，莫然微愣，许久才说了一句：
“海鬼，你这外号起的真不咋地，那位三佛陀的称号应该给你才是。”
海鬼咧嘴刚要言语，哭闹声又起，而且比之前大了许多，莫然皱眉扭头，看到刚刚端着鱼面的孩子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搪瓷盆里的鱼肉面条撒了一地。
七八个喝多了酒的水手挥舞着棍子，哈哈大笑的抽打人蛇，更有几个冲进人群扯出个俊俏的女子欲行不轨。
几位男子阻拦，却被他们手里的铁棍打的哀嚎连连。
海鬼脸色立时大变，起身便冲了过去。
“杂碎，这种事都做，你们还他娘是人嘛！”
先是一个飞踢踹倒挥棍打向小男孩的水手，紧接两个边腿踢飞正在撕扯女子裤子的水手，海鬼欲待再打，却被两把短刀架在了脖子上。
“老东西，你不想活了？”
水手长打着酒嗝，嗤笑着说：
“这样的把戏我们玩儿过无数回，扔进水里喂鱼的也不止七个八个，都是走黑道的，装什么良善？”
海鬼紧咬牙，一个闪身避开刀锋的同时抽出腰间解腕尖刀，转身扣住水手长的脖颈，刀锋顺着肩缝狠狠刺了进去，血水立刻从血槽喷了出来。
见水手长见了血，水手们的酒劲立时清醒，拿着刀棍把海鬼围了起来。
“出手试试，老子在海上玩命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
“死在我手上的也不止七个八个，但和你们对付的不一样，都是海上的恶棍！”
“盗亦有道，没了人性的东西不配做人！”
“莫看你们人多，老子大风大浪经得多了，不过一群鸡怂，还入不得我眼！”
生死场闯过无数次，海鬼的戾气显现，立时震慑住只会欺负老百姓的水手。
手持双刀的水手长浑身打颤，他是真切感受到，海鬼对自己起了杀心。
“老前辈就是老前辈，耍横玩儿狠确实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能够比得上。”
关公拍着掌走来，脸上笑，眼睛里却尽是寒霜。
“只不过时代变了，你这套东西，早就过时了。”
行至海鬼身前米许驻足，关公用手中长刀拍了拍水手长的脸，轻笑着说：
“韧带都切断了，下手可是真狠，熊玩意儿以后可就是半个残废了，老前辈，都是一条船上的，何至于此？”
海鬼抽出解腕尖刀把水手长推了出去，沉声说：
“是一条船上的，可行的道不同，看不过眼的，我自然得管上一管。”
“好汉子！”
关公竖了个大拇指，笑容却是更灿：
“家里老婆孩子不想要了？”
海鬼脸色再变，关公收敛笑容沉声说：
“都是来福记的我们也不想做绝，拿两百万当熊玩意的医疗费，跪下磕三个响头道歉，再把那个小崽子砍了祭海这事就算过去了。”
“否则后果如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解腕尖刀被握的嘎嘎作响，看着泪眼蒙蒙看着自己的小男孩，海鬼声音苦涩的说：
“三百万，六个响头，饶了这个孩子。”
听闻海鬼如此说，关公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他冲水手们说：
“看见没有，这世道就是行恶的酣畅行善的憋屈，大名鼎鼎的海鬼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小崽子这般行事，可不可笑？”
“可笑，下跪都答应，简直就是个没筋骨的老狗！”
水手们哈哈大笑，海鬼紧咬银牙沉默不语。
“我说海鬼，你今个的表现和当年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这种货色，用得着和他们哔哔？”
“一手一个干掉得了。”
莫然从船舱出来，把大黑箱子放下，手持黑刀，摇着头说。
其实自打这次见面莫然就发现，海鬼秉性还是当年那般良善，只是为人处世，属实软弱了太多。
“孤狼，我不像你是个孤家寡人，如今有了牵绊，做事岂能像过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