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支救援小队冲进调查局总部时，浓重的尸臭味瞬间灌入鼻腔。
领头的队长猛地抬手，战术手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身后的队员立刻停下脚步，枪口齐刷刷指向黑暗的走廊。
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副队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不远处的一具尸体上，那是个年轻的女性，她蜷缩在墙角，双手还保持着防护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更远处，一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面朝下趴在地上，双腿仍保持着奔跑时的姿态，仿佛在死亡降临的瞬间，他还在试图逃离什么。
没有弹孔，没有爆炸痕迹，没有任何打斗迹象。
只有死亡。
“全员警戒！”队长压低声音吼道，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两人一组，检查每个房间！注意寻找幸存者！”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苍白。明明他们是来救援的，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真的有幸存者吗？
谁都想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这儿可是调查局总部！
虽然超自然调查局是新建立的机构，却也是政府部门，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种事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严重的恐怖袭击了！
没过多久，法医组的面包车停在了总部大楼前。
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尸检。
“死因全部相同。”首席法医摘下沾满血渍的橡胶手套，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身体细胞大面积坏死，但没有任何外伤或中毒迹象。”
他翻开尸检报告，指着上面的数据，“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的腐烂速度明显异于常人。”
救援小队的队长皱眉：\"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你大概不清楚，调查局有个叫张溯元的超凡者。”法医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后背一凉。
“我翻看了一下实验记录，此前用死刑犯对张溯元的超能力进行测试时，那些死刑犯的死亡状态，与调查局这些死者的死亡状态完全一致，和张溯元造成的死亡特征完全吻合。”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调查局局长穆行瑞向外求救时就说过，张溯元突然死了，死后诈尸，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我们的尸检结果很符合这种描述。”
“所以你们给出的结论是......”
“凶手是张溯元。”法医回答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张溯元的尸体，至少报告上得这么写。”
虽然尸检结果看起来逻辑自洽，但仍然有一些存疑的地方。
比如……监控为什么会在案发时失灵？
最诡异的还是张溯元本人的尸体。
这具尸体和调查局局长穆行瑞的尸体在同一处走廊被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五米。
张溯元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皮肤呈现出青黑色，部分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根据推断，从张溯元死亡到总部遇袭，间隔不超过24小时。
而张溯元身上那只最恐怖的漆黑手臂——
不翼而飞。
后续调查中，调查人员在穆行瑞的尸体旁发现了他掉落的手机。
调查人员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屏幕，细微的裂纹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条条痕迹。手机屏幕顽强地亮起，显示出最后5%的电量，他谨慎地滑动解锁，发现设备没有设置密码保护。
备忘录应用被放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点开后，整个界面只有一条记录，三个加粗的黑体字：
【文景延】
应该是个人名。
手指继续滑动，进入相册，最近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显示为22:47分，与穆行瑞的死亡时间大致相同。
照片明显是在仓促中拍摄的，画面模糊不清，对焦失准，但依然能辨认出拍摄地点就是这条走廊，背景中破损的消防栓和墙上的编号清晰可见。
照片中央，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子侧身而立，他面容轮廓分明，眉头微蹙，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露出的手腕处隐约可见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立即进行面部识别，筛查‘文景延’这个名字。”负责调查的队长盯着屏幕，声音压得很低。
技术人员快速连接数据库，系统开始比对全国人口信息库和调查局内部档案。
另外一边，真正的幕后黑手胡玖正在把玩着一枚铜钱。
手中的铜钱在指间灵活翻转，锈蚀的表面不时反射出晦暗的彩光。
“文景延？”胡玖勾动唇角，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奇特的韵律，没想到又一个本土驭鬼者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比起田广禄，文景延无疑强大太多，没被胡玖一招打死，算是个高手。
可惜，这个高手多嘴多舌，还多管闲事。
“苟活百年，何必这么急着找死？”
胡玖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调查局的大部分人都是被他咒杀，并且他选择了与鬼手完全相同的方式杀死了那些人。
同时，穆行瑞手机上的照片和“文景延”三个字也都是胡玖留下的。
张溯元的鬼手被文景延拿走了，那就别想独善其身。
既然做了好事，怎能不留名？
索性胡玖就帮他一把，愿意多管闲事就一直管到底好了。
随着灵异复苏，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本土驭鬼者，关于厉鬼和驭鬼者的各种信息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好在胡玖最近也要搞个大动作，也就无所谓这些小事。
“真正的灵异时代，要降临了……”
……
调查局发生的惨案，震惊了国家政府。
虽然此前山鹊市就已经发生过屠城事件，但那毕竟是个地处偏远的小县城，死再多的人，只要没亲眼看到，那就只是一串数字。
可超自然调查局总部是什么地方？
它建立在首都，国家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猝不及防的说被灭了就被灭了，尽管死亡人数连山鹊市的零头都够不上，可带来的震撼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超凡侧的力量显现之后，有不少知情者都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脑补和期待。
在诸多小说漫画影视作品中，当官的有国运庇护、当皇帝的有龙气庇护、善人有神佛庇护，妖魔鬼怪以及各种厄运都伤害不了他们，就算不幸被卷入了灾祸中，也会逢凶化吉。
然而事实证明，以上这些“庇护”都是不存在的。
超自然调查局的惨案给所有人敲响了一记警钟。
幻想与现实是不一样的。
人就只是人而已，无论什么身份，被杀就会死。
案件发生后的十二小时内，调查局的新局长程临舟就已经走马上任了。
对此，程临舟心里有句shit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以前还觉得，超自然调查局这个新机构是个好去处，有上升空间、福利待遇不错、还能接触超凡力量，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碰到奇遇。
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个要命的岗位！
穆行瑞才上任没多久就死了，身为局长都没有安全保障，一想到这儿，程临舟就怨气满满。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调查局之前留的烂摊子全部处理好。
虽然调查局死了很多人，但并非全员阵亡，还有一小部分幸存者。
程临舟拿起了幸存者名单翻看，其中的两个人——冯迁和孟虹宇，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由于超自然调查局成立的时间较短，所以程临舟在上任前已经翻阅了调查局的档案，简单了解了一遍调查局发生的所有大事小情。
他知道冯迁和孟虹宇这两人的特殊性，一个获得了超凡能力，一个返老还童。
尤其是冯迁，在没获得超凡能力之前，他的体质就很特殊，像被锦鲤附身一样，总是逢凶化吉。
“这世上真有如此幸运的人吗？”程临舟对此产生了些许怀疑。
有时候内鬼也会很幸运，敌人不会真的对内鬼下手，还会给内鬼投资，让内鬼步步高升。
这并非程临舟多心，只是合理的猜测罢了，因为截至目前，几乎所有的超凡事件都对人类有害，唯有冯迁这个特例与众不同，不仅没有受害，反而每次经历超凡事件都会有些许收获。
如果冯迁真的是个内鬼，那么站在背后操控冯迁的……又会是什么？
“叫冯迁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询问他。”
“咚咚咚——”
程临舟下达命令后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进来。”
冯迁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办公室，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金色瞳孔忽明忽灭，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股颓废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临舟被他这副鬼样子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调查局死了那么多人，经历过这种事，精神状态不好才是正常的。
“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冯迁率先开口问道。
“坐吧，我是想问一下，昨天张溯元死后诈尸，你具体是怎么带领一部分幸存者活下来的？”程临舟说道。
冯迁却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就只是逃跑躲起来了而已。”
“当时张溯元的尸体到处杀人，我和其他人走散了，但由于我是超凡者，有些人觉得我身边会很安全，半路就跟着我一起躲了起来，等待救援。”
“我们躲在了一处卫生间里，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一直等到救援人员赶来，我们这才知道，其他人都……牺牲了。”
程临舟皱眉，真就是全靠运气呗？
他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若冯迁真的有问题，是不会说实话的。
“关于张溯元死后诈尸，同为超凡者的你，有什么看法吗？”程临舟又问。
冯迁依旧摇头：“我连自身的能力都没有摸索清楚，对张溯元更是一无所知。”
“死后诈尸并且无差别杀人，这种事或许只是特例，调查局的实验室里还有另一具超凡者的尸体，她叫赵初夏，比张溯元更早被调查局发现，死亡后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现象。”
听到这话，程临舟眉头皱的更紧了，冯迁一问三不知，放在以往，他早就对这种下属破口大骂。
但一想到冯迁是个超凡者，程临舟就压下了心底的愤怒，语气温和：“行了，既然你知道的也不多，那就先回去吧，以后有事我会再通知你。”
冯迁沉默的转身离去。
程临舟不由得更生气了，心想这野路子出身骤然被提拔上来的人，就是没礼貌不懂规矩。
随后程临舟又陆续叫了其他幸存者来办公室问话，对待这些人，他可没多客气。
尤其是这些人都浑浑噩噩，说话颠三倒四，更是让程临舟大发雷霆，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一群废物，作为侥幸活下来的人，竟然一点儿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收集到，真是不中用……”
程临舟抱怨着，在昨天的事件中调查局活下来的幸存者都是卧龙凤雏，个个废柴，连对新局长的欢迎仪式都没准备。
他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把以前用习惯了的班底人手全都弄进调查局使唤，正好现在调查局有很多空缺岗位……
然而他并不知道，调查局的那些幸存者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也聚在一起蛐蛐他。
刚经历过那么一场惨剧，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受了不少刺激，没发疯就算心理素质不错了。
原本他们有的在家休息，默默舔舐伤口；有的去了医院看心理医生；还有的大哭大闹，发泄情绪。
程临舟一个电话就把所有人都叫了回来，问些不痛不痒的废话，还对他们一通指责。
明明之前调查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们确实啥都不知道，何必再折腾一趟？
在他们看来，这纯粹就是新局长上任，在这里显摆权力。
比起原来的局长，这位新局长似乎……有比较重的官｜僚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