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说到这事时，脸色也一点点变沉。
连螺蛳粉都不吃了，捏着筷子，紧张的看着我：“云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柳修缘让你问的？”我转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指了指对面，示意阿曼坐下来说。
她倒是无所谓，端着个大盆，唆了两口螺蛳粉，点了点头：“嗯！他很认真，一字一句的教我，让我问你的。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一时感觉有点失笑。
阿曼自来就是那种什么都不走心的藤。
不过她也没心，哪会想这到多。
反倒是柳修缘，八面玲珑，惯会看人看蛇的脸色。
估计也是知道这事关系太大，又拗不过凌沧这条粗蛇，这才让阿曼从我这边下手。
不过他说得也对，无论是从开始，还是到现在，我都一直想逃。
这也是为什么，凌沧和张暧，有什么大事，都是暗中商讨，瞒着我的原因。
张暧都已经搞到人首蛇身女的卵，保不准一孵化，就是上古时那种人首蛇身的大神出世。
凌沧暗中连龙脉都挖出来了，还挖出了罗刹鬼骨，恩威并施，收服了老黄皮这些山精野怪。
好像只有我，从头到尾，依旧是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们都在暗中搞事情，我一直在想着怎么逃出这么个局面。
“云渺？”阿曼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拿筷子挑着粉，也不往嘴里送。
也脸带失落：“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
“你说呢？”我反问她。
“我不知道啊。”明显这是阿曼自己的问题，脸色极为别扭，说不出的怪。
筷子卷着螺蛳粉，又戳进汤里。
朝我苦声道：“老蟒最近骂我很多，说我没眼力劲，说我不懂事，说我浪费大好机会。反正说了我很多，有的我能记住，有的我记不住。”
“反正大概就是让我讨好你，让我在凌沧君面前小心点。说只要跟你处好关系，以后我家那些小蛇，光是沾着小公子这龙种身上的龙气，带养在龙脉 里，日后就会有大造化。”
她说到这里，脸上尽是迷茫和不解：“可没有你们出现前，我和老蟒都开开心心的。”
“我想过生下来如果是人，就当野人一样的养着，反正后山大吗。有我和老蟒，就算是老黄皮它们，也欺负不到他们。”阿曼光是想着，就呵呵的笑。
可跟着呼了口气：“可老蟒说，我们生不下来人，如果生下来是人，就得进入人类社会生活。我跟着他，就学了很多带孩子的事情。”
“老蟒还一直担心，孩子进入人类社会，我不肯跟着，他得跟着，所以他就时不时的到外面看。据说还托你奶奶办了户口，买了房子，安排孩子读书的事情。”
“我对这些事不操心，他虽然忙累，却也没有逼过我，更没有像现在这样骂过我。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他来。就像这带孩子的事，我学了，可……”
“喏！”她指了指房间一堆东西，脸色郁郁：“自己的孩子没用上，现在带小公子用上了。其实我一直不理解，就算我们生下的是人，在林子里生活怎么了？”
“生出来的是小蛇吧，我其实松了好大一口气的。要不然，让我穿着衣服，装模作样的和人相处，我真的好怕。”阿曼脸上真的带着惧意。
“那时虽说是你接生，凌沧君也来了，我们能感觉到威压，但并没有想太多。可后面事多了，接触多了，我总想着让小蛇在池子里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也没什么不好。”
“可老蟒想法不一样，他总感觉就算是条蛇，以后至少也得像他一样，修行有成。化不得龙，至少也得做个蛇妖。”
“然后，每次凌沧君叫他，他一边害怕，一边担心，一边又跟着他去了。”
“还说我都当妈了，还不懂事，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阿曼说着眼睛都浸着水。
朝我嘟囔道：“可我几千年都是这么过的啊？我不就生了几条小蛇吗？为什么就要变得懂事啊？”
“我也没想修炼有成啊，我就……就……”阿曼将筷子往螺蛳粉里一插。
双手举过头顶，十指藤蔓翻涌，瞬间冲天而起。
低头看着我道：“我就这样啊，长啊，开枝啊，散叶啊，把根扎下去啊。我也没想什么啊，就一直这样，我就醒了过来，就变成这样了啊。”
“凭什么，跟他生了几条小蛇，我就要帮着它们化龙得道啊。老蟒自己能修行有成，还不是捡来的机会。”阿曼声音都哽咽了。
又收回了手，扯过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螺蛳粉，哗哗的往嘴里送。
我端着水杯，听阿曼委屈的说着这些。
沉吸了口气：“谢谢。”
她问我那些话，是因为老蟒说了她，让她点醒我。
毕竟，在他们眼中，如果我能立起来，掌控着凌沧和云家掌控的力量，那他们自然更信任我一些。
凌沧毕竟身份还是个秘，加上入魔，时不时会失个控。
在柳修缘看来，危险系数太高。
我这个人吗，犹犹豫豫，顾忌太多，做事瞻前顾后，反倒更适合他们。
可阿曼自己却并不这么想的，她是一根藤。
天生地养，就那么长啊长的，就修炼成了。
她无欲无求，和柳修缘有了孩子，更多的水到渠成的缘分。
她没想过，会因为柳修缘改变什么，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柳修缘原先也并没有逼迫过她改变什么。
可现在，柳修缘为了孩子，有了新的想法，想帮孩子谋个更好的未来。
沾上龙种的气息，养于龙气当中，已经成龙化蟒不说，如若改天换日成功，保不准又是个神谱的神兽。
劝我，是柳修缘的交待。
跟我说这些，是她的本心。
我第一次正视着这根总是咋咋呼呼的老藤，朝她道：“那你认为我是什么？”
“我感觉你还是想做云老师。”阿曼咬着筷子。
看着我认真的道：“你为了做这个，想了好多年吧？可一下子，就让你当什么接阴圣手，让你成什么烛阴，让你……”
阿曼摆了摆手，怀抱天地，朝我苦笑道：“一下子做这么大的事，我光是想想，就替你觉得累。别说你想逃，我也想逃。你还逃不掉，换我，得疯掉，根都要烂 。”
“呵！”她这形容，就跟形容螺蛳粉一样。
我倒了杯水递给她，沉声道：“那我逃不掉，就不能再逃了。你说对吧？”
“不痛苦吗？”阿曼接过水，喝了一口。
脸上再次露出迷茫：“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带着那些小蛇回更深的山里去。我找个地方扎根，任由根长叶生，有太阳就晒晒，没太阳就阴阴的睡上一觉。”
“那些小蛇，它们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反正有我在，没谁吃得了它们，这挺好的啊。”阿曼光是想着，眼睛就亮了。
可跟着还是清醒了过来，朝我道：“你想做什么？”
我给她杯子里添满水：“帮我联系老黄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