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传到了屏风另一边。
欧阳氚勾唇轻笑,淡道:“姑娘好眼力,这牡丹楼来来往往之人众多,可却至今无人发现此乃假花”
沈思晚一愣,转头望去:“阁下是?”
欧阳氚站起身,隔着屏风朝沈思晚拱了拱手。
沈思晚也朝他福了福身。
“在下欧阳氚,敢问姑娘是哪家?”
“家父姓沈” 沈思晚回道。
“原来是沈千总的千金,幸会幸会” 欧阳氚笑道。
“方才公子说这牡丹楼来来往往之人众多,却无一人察觉此乃假花,那公子又是如何发现的?” 沈思晚问。
“来牡丹楼之人,皆是文人雅士,他们在此只是吟诗作对,品茶沉思,并不会关注这园中的花是真是假” 欧阳氚打开折扇,轻轻扇动。
“这假花,乃是我欧阳家供奉给朝廷的,我自然是知道的”
沈思晚点点头,与江眠对视一眼。
原来是欧阳家送来的质子。
“原来如此” 沈思晚说。
苏婉莹接话道:“那若公子不是欧阳家的人,能否看出这花是真是假呢?”
问题给到欧阳氚,他自信一笑:“自是看不出的,我欧阳家的手艺,若不细看,是看不破的”
苏婉莹嗤笑:“可我家妹妹,一眼便看出来了呢”
沈思晚努努嘴。
这丫头怎么这么敢说。
苏婉莹调皮一笑,小声道:“开个玩笑嘛~”
欧阳氚不怒反笑,道:“故而说,姑娘眼力好”
沈思晚汗颜:“不曾不曾,我也是看了许久才看出来的,这手艺堪比真花,当真是极好的”
欧阳氚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沈小姐秋日里便要入国子监了吧”
沈思晚抿了抿唇:“按照规矩,确实如此”
欧阳氚:“我也是国子监的监生,想来日后见面的日子不会少”
沈思晚客气道:“原来是师兄”
欧阳氚:“若是有不懂之处,可来寻我”
沈思晚:“多谢师兄”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安静的品茶。
休息了会,几人便动身回府了。
路过北街时,沈思晚问:“娘亲,我们不去北街了么?”
江眠一顿,摇摇头:“北街都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我们初入京城,还是莫要搅了人家的清净为好”
沈思晚点点头。
回到府中,几人在膳厅用过午膳,随后各自回房休息。
下午时分。
江眠领着一位妇人来到意暖阁。
她介绍道:“这位是我寻来教你们礼仪规矩的教习嬷嬷,你们先跟着学习一段时日,日后进了国子监,也不至于慌乱”
两人了然,朝嬷嬷行了个礼:“见过嬷嬷”
那嬷嬷也福了福身子,严肃道:“两位小姐,老奴会置定规矩,安排小姐的日常习作,可能接受?”
两人没意见:“嬷嬷安排便是”
嬷嬷点头,看向江眠。
江眠朝她笑了笑。
“那么我们便开始了”
下人给江眠搬了张椅子,让她坐着。
沈思晚和苏婉莹则跟着嬷嬷来到院中空旷的地方,站好。
嬷嬷严肃的声音响彻在小院内。
她准备了许多的用物,一一示范给两人看。
碗放在头顶,书放在肩膀,行走不得摇晃。
坐要直腰,只可坐椅子的三分之一。
今日便是学习行坐之礼。
两人学的都有些吃力,摔了好几次碗,掉了好几次书,直到黄昏,才堪堪稳了些。
嬷嬷点点头:“今日便到此,两位小姐稍作休息,晚些时候老奴给二位讲解其他各礼”
两人朝嬷嬷福身:“辛苦嬷嬷”
嬷嬷回礼。
回到房间,苏婉莹虚脱的瘫在床上,而沈思晚却是神采奕奕。
苏婉莹叹息:“晚晚,这女子的礼仪,怎么比练武还难?”
沈思晚笑道:“这便是,大家风范”
她本就喜爱,自然是不会抗拒这些的。
苏婉莹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谁让我们日后要在这汴京生活呢”
沈思晚笑话她:“你今日做的不挺好的嘛,虽我们习得晚,但是努努力,还是上得台面的”
苏婉莹泄气,翻了个身,睡着了。
沈思晚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在廊中练习着方才的动作。
越做她便越轻快,越熟练。
晚膳后,两人在院中坐着,听着嬷嬷讲解大家礼仪。
朝见君王皇室需行跪拜礼,面见长辈与身份高之人需行万福礼,见身份相等之人可用叉手礼,用餐时不得发出声音,不可越过就近的菜,去夹远处的菜,不可………
苏婉莹听得云里雾里,沈思晚听得认真。
回到房后,将嬷嬷所说的一一记下,细细背诵,并摘抄了一份送到苏婉莹的房中,
苏婉莹被她感染,与她一同学习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跟着嬷嬷学习。
李福宝曾来过几次,但因她们没时间,便打道回府了。
回府后,她便让方纤羽帮她寻了教习嬷嬷,也开始学习了起来。
一晃,夏日过去,秋日来临。
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今年的稻草还是那般,半生半死。
一道圣旨,降临在了李府。
李福宝跪在正中的位置,恭恭敬敬的听着太监朗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李家嫡女,李福宝,乃天赐福星,聪慧敏捷,性姿敏慧,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福永郡主,居二品,钦此”
李福宝抬起手,接过圣旨,唇角淡笑。
他爹是个五品官,五品小官的女儿,怎么撑得起台面。
二品的郡主,倒是配得上福星的身份。
她拜了一礼:“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对她毕恭毕敬,连忙扶她起来:“郡主,快快起来”
毕竟她是福星,能够带领大庸由衰转盛,所以大家对她都很是恭敬。
李福宝甚是享受。
当消息传到沈府时,众人都愣了。
沈思晚第一反应是替福宝觉得高兴,第二反应是怔愣。
如果福宝是福星,那么偷她气运的…
许久不见的农农,冒了个头:“宿主,你的猜测没有错”
沈思晚心跳漏了一拍。
“为何…你之前不告诉我?”
农农叹气:“第一次的时候,只察觉到有人在偷你的气运,之后让你藏拙,便也没有可偷的气运,也就一直检测不到,而如今,她被册封为郡主,这本该是你的,却落到她的身上,这才检测到的”
沈思晚不可置信,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好友,竟是偷她气运的人?
她为何这么做?
有何好处?
是了,好处,这个身份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思晚问。
如果只是平常小孩,怎么会知道这些。
农农摇头:“这并不在我的资料范围内,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她虽偷了你的气运,可也伴随着天道的惩罚,有得必有失,不必担心,你的命数如今已经稳固,不会再更改了”
沈思晚沉默了。
她倒不是在意这个身份,她在意的是她这么多年付出的真情。
农农:……
哎,让宿主自己待待吧。
苏婉莹生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就说我对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本还以为是我的原因,不曾想,是老天在提醒我们”
沈从煜和江眠对视一眼,担忧的看着沈思晚。
李沈两家是多年好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日后可如何是好…
沈思晚起身,默默往自己的院中走。
苏婉莹担忧的跟上去。
沈从煜和江眠看着沈思晚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晚晚与福宝的关系极其要好,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晚晚心里怕是,不好受…”
江眠点头:“当年福宝也不过是个三岁孩童,怎会知晓这些…”
沈从煜眸光幽深:“那次我因狩猎受伤,强子曾带福宝来过,或许,便是那次吧”
江眠垂眸:“有些时候,真的防不胜防,关系极好之人,有可能捅你最深”
沈从煜拍了拍她的肩膀:“给晚晚做些她爱吃的糕点送过去吧”
江眠点点头,两人往厨房走去。
这两日,沈家不见客,除沈从煜出门当值,其余时间都是府门紧闭。
而李福宝这两日也忙得很,入宫面见皇上,面见各种大人物,她使出了两辈子的经验,说了几件未来和从前的事,唬的众人对她越发的尊敬。
沈思晚这两日待在屋内,哭了好几趟,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
苏婉莹一直陪在她身旁。
她懂她的难过,晚晚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定会冲过去,将那人狠狠的打一顿。
夜晚。
苏婉莹见沈思晚睡着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后,原本闭上眼睛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谁?” 她对着空气中问。
她方才感觉到,有人翻窗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