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再次倒转，万钧雷霆轰向九渊之下那一人身上。
萧前川急火攻心，躬身吐出一口血来。顾不得调息，他踉跄着直冲向大阵。
结界早已快要支持不住，眼看危机转移，镜仙撤回神力，一头柔顺银丝眨眼变得花白干枯，那张俊脸也在几息之间布满了皱纹，变得如耄耋老人一般无二。
瞧见水神要冲阵，他连忙爬起来抱住对方的双腿。
“不要去！危险啊！”
“我当然知道危险，可凌怎么办？他还在里面！”
萧前川抽身不得，抬手想要一掌将人拍开。可低头看到镜仙瞬间变得苍老的容颜，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你……”
镜仙将头埋下去，语气不以为意，“我不过是损耗了万年修为罢了！大家都无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吸了吸鼻子，他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忧心日照大神，可正是对方传话，叫我一定拦住你。所以，就算再拼掉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你下去送死的。”
听到这话，萧前川心中越发不安。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让他下去送死，让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不成？
“你让开！我不想伤你。”
萧前川双手握拳，隐隐快要压制不住神力暴走。
可镜仙秤砣一般牢牢坠在他身上，不肯撒手。
两人正僵持不下，其他几位正神也纷纷赶来。月神一把抱住萧前川的胳膊。
“你不能去。九渊已经没了，你不能再……”
月神咬唇，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怕真的应验，于是改口安慰道。
“你不要冲动，日照大神既然如此叮嘱，想必他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一切的。”
萧前川脑中嗡鸣，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话。
他们合力都没能让阵法停下，单靠凌日照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真的有办法，那么就只有那一种方式。
萧前川不愿去想，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凌日照的想法呢？
他分明是想牺牲自己，换取九重天众生太平。
这傻子！
萧前川正打算化水遁走，侧旁一道人影飞快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掌风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时候，那只手猛然被人拽住，两道声音同时出口。
“你做什么拦我？”
“你发什么疯？”
火神重重甩开月神的手，怒斥道：“都这种时候了，不想着齐心协力助日照大神一臂之力，你竟然还打算对自己人出手？”
“他算什么自己人？”夜神气恼地回瞪过去，眼中尽是红血丝。
“他分明与那邪魔有染，眼下日照大神受此劫难说不得就是他的手笔。”
“啪！”
极其清脆的一巴掌的落下，蕴含了十成力道，直打得夜神偏头吐出血来。
众人齐齐望过去，没想到出手之人竟是平日里最温柔娴静的云中仙。
云中仙回头见萧前川半张着嘴，很是惊讶，其余人脸上讶然的神情也不遑多让。
“怎么？此等妖言惑众之人，我打不得？”
众人：“……”
“这……这倒也不是。我本想自己动手来着。劳烦了！”
萧前川拱手致谢，面上还带着几分赧然。
夜神捂着被打出血红指印的脸，满眼惊恐，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水神怎么转了性？
这家伙不是向来软弱，万事都不计较的吗？
萧前川没有关注夜神看他的异样眼神，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云中仙身上。先前听说风神陨落的事，他一时心情复杂，此刻面对好友，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而此刻的云中仙竟是无所顾忌地直接问出了心中所念。
“风哥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萧前川与风神交情不深，但关系也算不错，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话题。
“事发之时我沉眠于渊底，并不知情。”
不等云中仙再问，他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此事绝非洛九天所为。我以神格担保！”
众人都没想到水神竟敢用神格为一邪魔做保！
此事若真是洛九天做的，单凭水神刚才那句话，就足以引得天道降下神罚，劈碎他的仙骨与神格，永堕无间地狱。
云中仙凝眸注视了萧前川片刻，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浊气。
“我信你。”
萧前川眸光闪动，张了张口最终只吐出一句，“谢谢。”
云中仙挥手转身，“谢什么？我相信自己，也相信风哥。我们不会看错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助日照大神。”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雷霆之力与太阳神力迸发出的金光完全将视线阻隔。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日照大神还在坚持与杀阵对抗。
萧前川收回目光看向众人，面色凝重，“我去意已决，诸位莫再阻拦。”
闻言众人没有犹豫，纷纷上前一步，就连镜仙也颤巍巍地拽着萧前川的衣角站起身。
“我等一同前去，愿与诸君共进退。”
萧前川环视一圈，心弦触动，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看到众人脸色煞白，皆已是神力透支勉力支撑的模样，他心头一阵酸软，摇头道。
“你们先前支撑结界已是辛苦。只要我能进入阵中，便有办法将他带回。”
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佳，众人也不想拖后腿，便听从水神指挥，只在大阵边缘帮忙守住漏洞，不让符文将之修复。
见没人在意自己，夜神便想要先行离开这危险源头。可她刚一转身便被叫住了。
“夜神，可愿与我一同入阵？”
萧前川看出夜神想要拒绝，在对方开口之前先说道。
“眼下他们几位都受了重伤，唯有你一人无碍。这一趟是为了日照大神，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九重天上严阵以待的众神兵们都能听见。
无数道视线都看了过来，夜神就算是不想答应，也得硬着头皮上。
况且这是一个好机会。
大阵之中危机四伏，说不定她就能找到机会将水神彻底给解决掉。
等她救出日照大神，对方必定会对她感恩戴德。这次危机结束，她可是拯救了九重天的大功臣。
九天神殿的第二把交椅水神不坐，她可要坐上去了。
夜神越想越觉得这机会自己得拿住，“为了日照大神，为了九重天百万生灵，我义不容辞。”
“好。”萧前川要的就是她答应，“那我们走。”
云中仙抬头与萧前川对视，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眼中含泪，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句。
“谢谢你替风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