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蜂屯蚁聚。”
此话一出，和鄂尔勒克懵了。
四个字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后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不待他问，巴图尔便解释道：“《后汉书·皇甫嵩传》对黄巾军攻城的描述用了八个字：蜂屯蚁聚，不可胜数。大致意思是强调兵力密集如蜂群。
《孙子兵法·谋攻》中提到：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
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这一招称之为蚁附。
总结起来就是让军士如同蚂蚁进攻一般，密集攀附城墙强攻，不计代价消耗守军。
秦军攻赵邯郸，蒙古攻南宋钓鱼城，都是采用了此种战法。
我们进攻隘口也用这种战法，密集进攻，有三种目的；
一是消耗大玉兹的火器，二是给大玉兹一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算是士气压制，三是试探隘口后方是不是真的有隐藏的大部队，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能冲出去。”
和鄂尔勒克倒吸了口凉气，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招虽然狠了一些，伤亡大了一些，但却是最为有效的。
至于牧民们愿不愿意，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因为牧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在伊犁河谷被明军围歼，他们的家眷都被明军奴役，要么拼死冲击，冲破隘口，让精锐逃出去，然后替他们报仇，或许家眷还能救出去。
二选一，牧民们很好选择的。
“第二，填壕。”
和鄂尔勒克再次懵了，填壕他听懂了。
就是字面意思，强迫士兵或俘虏背负土石填平护城河，为后续人海进攻铺路。
可隘口又没有护城河，还用的着填？
“巴图尔，隘口……”
“隘口是没有护城河，但中间不是有河流吗？”
“中间？”
和鄂尔勒克更懵了：“你是想填起来让大玉兹分散每米的人数，分散我们进攻的压力？还是说想从中间走？”
“都不是！”
巴图尔摇了摇头：“隘口的河水一米左右，河水离着两岸的隘口工事二三十米，两侧通行地离着水面高度一米多，
正常情况下河水是淹没不到工事的，哪怕夏天上有冰川融化，也不可能。
但如果中间河道堵塞呢？河水会不会漫上河堤，淹到大玉兹的防御工事？到时候不用我们攻击，他们就得撤离。
这个天气，军士泡在水中，能坚持两三刻钟就是极限了。如果不撤离，工事冲毁，他们就会被水流冲进河中，死伤惨重。”
“好主意！”
和鄂尔勒克惊呼。
隘口的河水的确湍急，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附近到处都是大树，砍下带着枝丫的大树让军士抬着冲锋，枝丫能挡住……减弱大玉兹的弓箭和火铳的射击的威力。
河底本就乱石嶙峋，带着枝丫的大树扔下去，一颗两颗可能会被冲走，但数十上百、数百颗呢？总有被河底石头挂住的。
然后用帐篷裹着石头扔下去和挂着大树合在一起。
剩下的就是扔石头了，一人一块直径尺许的石头扔下去，那就是几万块，什么河流都能给瞬间堵塞了。
但随机皱了皱眉头：“道路淹没了我们怎么通过？”
“临时的河坝能坚持多久？实在不行那就动用牛马，将他们敢下河、从河堤上走、在河底下用绳子帮助河底中的树木、石头、帐篷等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破了一个口子，临时堤坝就会被积蓄的水流冲毁。
河坝一垮，水就会快速退去，快则一两炷香，慢则一刻来钟，这点时间我们还是可以等的。”
巴图尔满脸的自信：“蜂屯蚁聚的第四个好处是让隘口的大玉兹没有时间来阻止我们填河。
填河除了能消耗大玉兹的火器，我们填河的目的他们应该能猜出来，如果不想隘口被淹，那就必须得炸毁我们设下的堤坝。
那种爆炸火器威力的确是大，但水中的威力会减弱很多，少则十几颗、多则几十颗，如此我们进攻的压力就小，死的军士就少了。”
“干了！”
和鄂尔勒克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同意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各自散去，招来了诸多贵族和万户长、千户长等等讲述当前局势和抉择。
片刻之后，整个营地都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特克斯已经有五万明军了，新源那边至少两三万，明军总数已经达到八万了，而我们加上赶来的特克斯也才七万左右，还怎么打？”
“诸位不要忘了，明军既然能在这个季节翻越过来，那就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无论是装备还是其他，他们都占据优势。”
“伊犁河谷横向不够，纵向被堵住了，没法迂回，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倒是不如拼了！”
……
“妈的，这不是让我们直接送死吗？”
“这话就不对了，留在伊犁河谷是死，进攻隘口也是死，但这边死的有价值。”
“能不能跳进河中顺着水流下去？”
“当然可以，但能确定能逃过大玉兹的射杀？这种极寒天气，在水中泡上一两刻钟还能爬上岸吗？上来了没有干衣服换，只有冻死一条路！”
“干了，就如万户长他们说的一样，既然大明是不疼不痒的，那就将大玉兹彻底的打疼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猢狲先完蛋。”
“对，这边冲锋搞不好能打通隘口，到时候整个大明北方都在我们的袭扰之下，今日我们每战死一人，以后都将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我们为什么不归附……我是说假装先归附大明，待渡过这个时间后再反了？”
“愚蠢，大明若是想收附我们那就派人来了，现在既没有派人又玩这种围追堵截的阴谋，很明显就是想借机彻底的干掉我们，假装投降，你信不信我们可能会直接被干掉？”
……
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在怒吼着，军士们在争论着。
最后都达成了一致的协议，那就是和隘口的大玉兹拼了。
又是半个时辰后，战术责任到人，人马补给充足之后，两部大军再次开拔，朝着隘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