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莱特，我把话摊开讲。”张明明朝前缓步迈出，月光笼罩着他的身影，像一柄劈向高台的利刃，“若不是你儿子仟吉云宗，竟敢对刘蕊下‘牵魂蛊’，我此生大概都不会听说‘玄火圣教’这个名字。”
他的语调平静，却透着淬毒般的冷厉：“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动我张明明的人，要么死，要么活得比死更难受。”
“凑巧这段日子，我正打算整顿一下武道界的风气。”
张明明忽然又笑了笑，那笑意却冰冷如碎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当这头一个祭旗的，倒省了我不少事。不错。”
这话如同惊雷，劈得吉莱特双腿发软——整顿武道界？这年轻人是想当武道界的“天”？
可台下占星阁的长老、幽天古境的弟子，连神色都未动一下。
早在三天前，张明明的传信便已送至各派手中：“玄火教动我之人，三日后，随我踏平山门。”他们来此，不是商议，只是听令而行。
昆仑北麓的隐世宗门本就同气连枝，幽天古境因幽凝霜的婚约已与张明明牢牢绑定，拜天教需靠张明明的丹药延续传承，武神殿则算准了“跟随他能分得武道界大半利益”——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盟友，皆是他手中的刀。
吉莱特僵在高台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渗出血丝。
原来并非“针对”，只是“顺手”。人家本就打算重整武道界，自己的圣教，不过是对方随手碾过的一只蝼蚁。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那张惨白的脸，骤然泛起怪异的红晕。
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狠狠射向台阶下那个瘫软的身影——他的独子，此刻正捂着胸口呕血，衣襟被污血浸透，像一朵腐烂的花。
都是这个逆子！
若不是他三个月前下山，见了刘蕊一面便起歹念；若不是他偷偷将“牵魂蛊”藏入刘蕊的发簪；若不是事情败露后，他还狂妄叫嚣“一个女人罢了，我看上就该归我”，玄火圣教怎会招惹张明明？怎会落到山门被围、基业将倾的境地？
吉莱特的牙齿几乎咬碎，眼中的恨意几乎溢出来。他现在真想一掌劈碎这孽子的脑袋！
可他不能。他得先活下去，先把圣教从这场灭顶之灾中拖出来，之后再来收拾这个招祸的畜生。
张明明的话音落下后，广场上一片死寂，只听得见风吹过、叶落地的细微声响。
上千道呼吸声，如同牛毛般的针尖，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吉莱特立于高台，眉头拧得能掐死蚊子，看起来像在思考，实际上正用只有两人能接收的神念，对身后的老司礼低吼。
“屠老！眼下咋整？”吉莱特的神念透着慌乱，像是快淹死的人抓着稻草。
老司礼的回音颤抖得像风里的枯叶：“圣主，不行了！那张某人就是铁了心要铲除咱们，靠眼下这点人，咱们连半刻都撑不过去！”
“撑不过？”吉莱特的神念立刻炸了，“禁地里的‘焚天蛊’呢？那东西不是号称能吞掉山岳吗？就算弄不死张明明，把他带来的各派徒弟拉上陪葬总行吧？”
“绝对不行啊圣主！”老司礼的调子都尖利起来，“焚天蛊要是现世，天地都会憎恶我们，玄火教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而且它对武神境以上的人无效，根本碰不着张明明！”
“碰不着又怎样？”吉莱特的神念浸透了狠毒，“我就是要让他们给圣教当垫背的！”
“您再想想！”老司礼猛地提高了神念，“昆仑派的人可还在偏殿里！那是咱们的靠山呐！只要他们肯发话，张明明就算再霸道，也得给几分薄面！”
吉莱特的神念骤然卡住。
对啊，怎么把昆仑派给忘了？那可是表面上的三大巨头之首，暗地里的底蕴能让隐世家族都服软——当初他之所以敢公然开宗立派，就是用“每年上供百斤千年毒草”换来了昆仑派一句庇护的承诺！
只要昆仑派愿意站出来，张明明就算再厉害，也得退让几分吧？
吉莱特死死地望向偏殿那边，眼底亮起最后一丝火星——那是玄火圣教仅存的生路了。
可是，昆仑派真的会为了当初一句口头约定，就情愿同时得罪三大隐世宗门，外加其他那些厉害的超级势力吗？这要付出的代价，昆仑派真肯背吗？
想到这里，吉莱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闷，那烦躁像藤条一样勒紧心脏，让他气都喘不顺。现在看来，实在没路可走，也只能把昆仑派推出来当盾牌了。
如果不这样，玄火圣教今天恐怕真逃不过去，整个基业都要赔光！
一想到这里，吉莱特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投向张明明，话音带着焦急和谦卑，小心地开口：“张……张先生，这真的全是场误会，归根结底是我那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惹的祸，请您宽宏大量，抬抬手放过我玄火圣教这回，行不行？”
吉莱特的态度突然变得极为恭敬，腰也弯了，姿态放到最低，平时身为一教之主的威风半点不剩。
看他这样，张明明眉梢微动，视线扫过吉莱特旁边的老司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个老司礼倒真有点小聪明，很会看风向、辨形势，也能根据情况变化马上想出对策，算个人物。
可惜，这点心思在张明明面前，就跟纸糊的似的，起不了任何作用，纯属瞎折腾。
“抬手放过？哈哈……”
张明明低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调侃，他慢悠悠走到郭卿雪旁边，随意坐下，翘起二郎腿，懒散地说：“认识我的人都清楚，我这人其实不算好杀……”
话刚说到这儿，边上的郭卿雪和李星瑶就“嗤”地笑出声，两人对看一眼，眼里全是打趣，一齐看向张明明，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又俏皮地眨眨眼，显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张明明这话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