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这么些天了，我想她大概也明白过来，这次我们也不肯帮她，所以才想出此下策。”
柳月筱捏着手帕，一脸焦虑：
“她跑到我这里来哭诉，又说出自己的这番打算，分明是想最后试探一下，若是我无动于衷，还不帮她，大概她真的要去潍城找您了。”
她心里有气，这些日跟俞茵混熟了，说话也有点儿口无遮拦的。
“我以前是很感激叶城宇的，他救过我儿子，我这一年，对他们可谓十分关照！”
“对她叶夫人，别提多真诚，但凡有所求，力所能及的，我都有求必应！”
“现在再一看，她这人可真不懂事，拿着别人的真心都不当人情吗？小孩子有目的，还知道先讨好大人呢，她这算什么？威胁我呢？”
“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热衷于给人添乱！不是给我和军长添乱，就是要去给大帅夫人您添乱！”
“也不看看这时节，是个什么节骨眼儿？别人的丈夫还在前线打仗呢，她的丈夫只不过坐个牢，又不是要枪毙了！急个什么劲儿！”
她没读过什么书，骂起人来，有些话不在道理，但听起来却很解气。
俞茵听得哭笑不得，把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
“行了，你也别跑我这里来撒火气，我受不了你这么喊啊。”
柳月筱半张着嘴，顿时表情讪讪。
“我...，我一来气，就很聒噪，我吵到夫人了。”
俞茵笑，“没有，你只是很热闹，我喜欢你的热闹。”
她岔开话题，“等以后回潍城，就没人再像你这样，每天能来陪我聊些有意思的事。”
柳月筱坐的端正，抿着嘴笑的美滋滋。
“瞧夫人说的，多的是人要上赶着巴结您，逗您高兴呢。”
俞茵点点头，“我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柳月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冷笑话。
她掩着嘴，哈哈笑起来：
“那我可真是荣幸呐~！”
俞茵也笑，“送给你和四少爷的礼物，还喜欢吗？”
“那当然！诶呀，夫人真是有心，我啊，早就想要一套雪貂披肩，可惜以前啊，大姐不爱奢侈，她都没有的东西，我就是心痒痒，也不敢开那个嘴，就怕她不高兴......”
她笑弯嘴角，把剥好皮的橘子递给俞茵。
“还是夫人懂我，我太喜欢了~！您吃橘子。”
她是个很风趣的人，性子热闹但不讨厌，俞茵跟她相处也习惯了，很舒适。
两人有说有笑的。
临到快要走，她想起来周妍妍的事。
“你不用费心了，我会让人交代我的乳娘去应对她，往后她们家的事，你们都不用再管。”
柳月筱听言，心里先松了口气，又扯着嘴角干笑说：
“没能替您分忧...”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俞茵抱着臂笑了笑，送她到院子门口。
*
当晚，俞茵写了封信，让周雨亲自送回潍城帅府。
程妈看了信，又听周雨如此这般解释交代了一番，明白事情的原委，和俞茵的态度，她心情复杂极了。
等到第三天上，果然听到帅府门前站岗的人传话，说上次来过的那位夫人，一定要见大帅夫人。
程妈皱着眉，斟酌一番，告诉那大兵。
“叫她去后府门等着。”
大兵离开，如实告诉了周妍妍。
周妍妍就绕到府后门，焦虑地踱着步子，最后见等来的是程妈，眼神顿时就黯淡下来。
“...程妈？茵茵还是不见我吗？”
程妈看她红着眼，一时也心里酸涩。
周妍妍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跟俞茵玩儿的很好，是无话不说的手帕交，好的亲姐妹一样。
谁知道现在，两个人竟然......唉。
程妈叹了口气，跨出门栏，和声和气的跟她说话。
“周小姐，您上次来见夫人，我就跟您说了，大帅在前线，夫人她整日焦虑不安，身体不好......”
周妍妍泪珠子扑朔朔掉下来，哽咽着一脸绝望。
“我知道，可茵茵身体不好，为什么不让城宇帮她看看？她知道的，城宇医术很好......”
“周小姐。”
程妈咬了咬牙，“我这么跟你说吧，叶大夫之前，就来府里见过我们夫人，他还跟夫人说了些话，夫人很不爱听，决定以后再也不见他。”
她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是在顾忌着周妍妍的脸面，很多事没说出来。
程妈看着一脸迷茫的周妍妍，满眼试探，叹着气问：
“相信我不说，你心里也该清楚，让我们夫人生忌讳的，能是什么话吧？你跟叶大夫，你们俩...，你们俩的事，以后能不能不要来搅和我们夫人的清静了？”
周妍妍似有所悟，整张脸惨白无色，嘴里喃喃着：
“她，她知道了？知道以前......”
程妈皱眉，“叶大夫都说了。”
周妍妍瞳光震颤，耳膜也嗡嗡地响，程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的，她也没太听到脑子里。
...为什么？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忌她的颜面，把什么都告诉俞茵？
他们明明说好的，事已至此，既往不咎。
为什么还要把她顶替俞茵，跟他坦言告白的，又嫁给他的事，跟俞茵说？
想到当初他欢欢喜喜就娶了她，两人婚后如胶似漆的恩爱过，她才鼓起勇气告诉他真相，他也原谅她了的。
到底什么事真的？什么是假的？
城宇，你究竟是为了报仇才回来潍城，还是为了...俞茵？
“我们夫人知道分寸，这种事要让大帅知道了，铁定是饶不了叶大夫的，这才坚决不想再跟你们往来。”
“她什么都没了，好容易才得到聂帅的疼爱，安稳过下好日子，您也心疼心疼我们夫人吧。”
“她的苦心，您得谅解。”
“叶大夫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关起来的，那之前你跟他见过面，你应该最清楚，兵府司没有把你也论为同党，一起关进去，已经很明事理了。”
“现在交战的节骨眼儿，大牢里头，不止关了一两个疑似奸细的可疑人，这涉及到军政府官员们的安危，也可能对战事有影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人的。”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等战事结束，大帅回来了，夫人会尽力帮你们说句话的。”
周妍妍神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直到程妈又喊了她两声。
她眼睫颤了颤，回过神来，喃喃说：
“...好，我知道了，程妈，那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城宇，我想去看看他，行么？”
程妈迟疑。
夫人信里倒是说，如果她非哭闹不休，倒是可以让她去见见叶城宇，但他们在牢里都说些什么，一定要派人记下来。
“...唉，那你等等，我进去帮你，问问。”
“谢谢你，程妈...”
最终，帅府里派了个亲兵，带着周妍妍去了兵府司大牢，见叶城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