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愈发大了。
官府衙差和红衣使，黑衣使混做一处，奇怪的是，谁也没往天机阁方面想。
到了第二日。
众人双腿在冰冷的河水里泡的都麻木了。
又僵又硬。
像是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然而，南浔却像是感觉不到般，仍在河里拼命的寻找。
“将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五把魑魅魍魉拉到跟前，商量道：“要不咱们想个法子先把将军支走吧。”
他们那么多人从昨天找到现在，也没见归宁的身影。
所以，在小五看来，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能支走就好了。”魑魅道：“也不知道那丑女人到底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都丑成那样了，还能把唐医仙给比下去，啧啧，不简单啊。”
“你懂什么。”小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归宁姑娘人是丑了点，但人家善良。”
“嗯。”魍魉接过小五的话头，语气僵硬道：“除了丑点，原则上没什么让人生厌的地方。”
“长的丑都已经是罪了，要是还让人讨厌的话。”魑魅想了想，道：“反正我要是她，绝对一头撞死。”
“懒得跟你在这耍嘴皮子，”小五道：“你们两个先招呼人上岸吧，将军那里我去说。”
寒风如刃，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小五迎着凛冽寒风在人山人海的横河里寻找南浔的身影。
“将军，横河上下都被我们的人翻遍了，也没找到归宁姑娘的身影，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小五一看到南浔的身影就飞快跑了过去。
双腿在满是泥泞的河里深一脚浅一脚，溅了满身的泥。
“不会的，她一定还在，你让他们继续找。”南浔找红了双眼，仿佛丢了思考的能力。
小五跟在他身边这么久。
就算他不说，也大抵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将军，归宁姑娘都掉水那么久了，就算能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小五不忍道：“所以，将军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查查，那个要杀归宁姑娘的人是谁。”
知道南浔天生对唐婉清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小五下意识的选择避过唐婉清不谈。
“你说的对，只要没找到归宁尸体，她就一定还活着。”
南浔像是忽然着了魔，身子一转便向岸上走去。
嘴里也不知在絮絮叨叨着什么。
小五跟在他的身后，没敢靠的太近。
到了岸上。
小五问南浔。“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河里还有那么多人在捞尸，他们总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吧。
“怎么办。”
南浔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小五在同自己说什么。
他道：“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
“还有，你晚些时候记得让官府把帮忙捞人的名单抄上一份，挨个奖赏下去。”
“那归宁姑娘不找了？”
小五下意识的问道。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将军好不容易才上岸。
他这一问，万一将军再回河里去找人怎么办？
小五胆战心惊的看着南浔。
“她不会死的。”南浔说着眸光飘向远方，像是在跟小五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她没那么容易死。”
“那我们现在……”
“回府。”
南浔走到一名替自己牵马的黑衣使跟前，伸一把手牵过缰绳，翻身上马。“让黑衣使和红衣使先行，这里你断后。”
这里你断后……
在水里同样泡了一个晚上的小五闻言，脑子里嗡嗡的。
“主子刚才说的话，我跟魍魉可是都听见了。”魑魅得意的冲小五眨了眨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你……”
小五眼睁睁的看着魑魅魍魉两人各自招呼手下众人扬长而去，自己却只能在寒冷的冬天里吹着冷风，冻的瑟瑟发抖。
登时一颗心凉的透透的。
横河开闸放水的消息先南浔回城之事传到了玄月皇的耳中。
与此同时，安平公主路遇刺客暗杀，不幸落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朝堂上。
文武百官自动忽略安平公主归宁遇刺之事，反倒齐心协力联名上奏参了南浔好大一本。
玄月皇因此大动肝火，却只能以南浔不在为由将此事压了下去。
事后，南浔回到将军府，屁股都还没坐热，宫里的圣旨就下来了。
来将军府宣旨的是许公公。
许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忍不住跟南浔道：“将军也别怪皇上处理不公，”
横河开闸放水事关重大，一般官府没有圣上旨意根本就不敢私自开闸。
南浔倒好，不仅滥用职权，还让官府衙役帮忙捞人。
也就是那些帮忙的人没出什么意外。
否则，南浔非得因为此事被街头百姓骂臭不可。
“皇上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保下将军了。”
因为出事的是归宁，而归宁又关乎玄月和沧冥两国联姻。
所以玄月皇才找到理由驳回朝中文武百官的请求。
但大事虽然化小，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此，玄月皇做出了合理选择，给了南浔相应的惩罚。
“公公的话南浔明白，还请公公回去回禀皇上，我会秉公守法，不再给他添麻烦的。”
因着玄月皇的缘故，南浔对许公公还算客气。
许公公闻言笑道：“将军能明白就好，那老奴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南浔被玄月皇下了禁足令，没法出门送许公公，于是便让府中下人代替了。
小五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次日晚上。
风尘仆仆的他，一张俏脸冻的通红，也不知道路上经历了什么。
反正下马之后，是被府上的护卫给抬着进门的。
护卫把小五抬到南浔书房。
小五哆嗦着腿给南浔见礼。
南浔抬头。“怎么，这是腿被人给打瘸了？”
“不是。”小五语带哭腔，看着南浔道：“属下的腿是被冻的。”
为了早点忙完南浔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忙的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湿着。
等他忙完，一觉睡醒，
然后，就成这样了。
小五至今还记得自己临走之时，官府知州看他时同情的眼神。
“来人。”南浔点头，冲门外喊了一声。
立刻有护卫推门进来。“将军。”
“你们小五将军冻坏了腿，你去把府医请来给他看看。”南浔吩咐道。
护卫应声出门。
春风听说小五被人抬着进了府，心里不放心，便赶来看看。
哪知刚走到书房门口，便与要去找府医的护卫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春风连忙向对方道歉。
护卫识得春风。“无妨，姑娘是来找我们小五将军的吧？小五将军就在里头，姑娘还是赶紧进去吧。”
门外的动静传到书房里。
护卫拱手告辞。
春风脸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进还是该退。
“进来吧。”南浔看一眼同样脸红的小五道。
“将军。”春风迈步进门，先是向南浔见礼。
南浔没哼声，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有人似的，依旧忙自个的。
春风尴尬了。
等了一会没见南浔发话便就放宽了心。
只见她走到小五跟前，问小五。“我听说小五将军是被人抬着进府的，不知小五将军的腿……”
归宁出事的消息暂时还未传开，加上南浔有意隐瞒。
是以，春风并不知道归宁已经出事的消息。
“我没事。”小五怕自己说漏嘴，赶紧道：“我这伤不打紧，养养就好了。”
“是怎么伤的？”春风又问。
小五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府医来的很快。
小五话音刚落，府医就到了。
府医推门进来。
春风向他行了一礼，便自觉让开了道，退到一旁。
府医上前给小五看诊。
小五怕他说漏了嘴，使劲给他挤眼睛。
府医以为是他眼睛出了问题，“小五将军是眼睛不舒服吗？”
呃……
小五喉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关键时刻，还是春风出来解了围。
“大夫，小五将军的腿摔坏了，您还是先看看他的腿怎么样了吧。”
“哦，好，”府医看出小五脸上窘迫，大抵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忙不迭点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五的腿上。
“春风姑娘，那个……”
府医伸手就要去卷小五的裤腿。
吓得小五赶紧出手阻止，看着春风皮笑肉不笑道：“男女有别，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这……”
当面被人要求离开，春风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她看了看小五，又看了看府医。
出于礼貌，还是出门走了。
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
府医伸手卷起小五的裤腿，不及细看，便深吸一口冷气道：“小五将军你的腿……”
“嘘……”小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点声，别让门外的人听见。”
府医点点头。
小五松了口气。
府医叹道：“将军这腿冻的不轻，幸亏回来的早，再晚点，怕是要废了。”
“这么严重？”小五吓了一跳。
府医严肃道：“何止是严重。”
说着他捏了捏小五的小腿。问：“你试试看，有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