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
他看着这双漂亮到极致、有几分熟悉的眼眸说道。
所以呢？
何玉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义。
“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外挂能有现在的武功，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会是这个游戏最后的赢家。”
玩家忽而仰起头，离何玉远了些。
他的眼神烨烨，却不再看着何玉，因为他不想再被那双清冷的眸子和记忆中的模样扰乱心绪。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但无法改变的是，在我们眼里，它不过是一个放松身心的电子游戏。”
“所以，谁又能说谁有错呢？”
玩家试图找出眼前人的一丝情绪变化，但回应郑远秋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目光。
［宿主，搞定了。］
脑海里传来系统777的声音，何玉不再听他废话，想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这时却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上好像被下了某种禁锢。
［不知道他在哪里找到的！是这个游戏设定最高等级的东西，宿主你别担心，等我两分钟！］
777没想到这人都要死了还搞这么一出，不过这种禁锢除了困住人，没有其他的作用，而郑远秋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他折腾了，武功也被封了。
他伤害不了周围的任何人。
777想得没错。
周围的人刚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直到何玉手脚无力地倒下落在玩家怀中，他们才反应过来。
可那禁锢下得悄无声息，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不对，只有当他们有大动作时才会发现。
“阁主！”许遥最先喊了一句，面露担忧，但他只能握着腰间的剑却无法拔出。
郑远秋接住何玉，没有理会周围逐渐恐慌的人群。
玩家凑近何玉的耳边，一句轻飘飘但清晰的话语落入她的耳中：
他说：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杀人吗？
何玉敛下眸，并不慌乱。
他将一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匕首放进何玉手中，“我知道你在乎那些人，所以……”
所以他逮着机会杀人。
因为在知道她曾经被自己追杀过时，郑远元秋便知道，她不会再原谅自己。
他便索性杀得更多一些，只为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那些人死去的时候都没有痛苦，悄无声息。
不过这个不必说了，反正都是一样的杀人，一样的罪不可赦。
他的思绪转回，语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杀了我吧。”
玩家将何玉的手握了起来，操纵着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何玉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她想松开手，却挣扎不开。
玩家靠在她的左肩上，颇为涩情地咬住何玉粉红的耳垂，然后低低地笑出声。
温烫的血液顺着匕首流到何玉的手中，她感受到了玩家的痛苦。
临死之前，玩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调了百分百疼痛值。”
耳畔的温热气息逐渐虚弱然后消失不见，唯留一手残留的血，触目惊心。
［宿主，他死了。］
系统777看着现实病房里仪器里的心电图变成直线，终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禁锢解除，周围的人赶紧围了上来，看看何玉是否受伤了。
许遥毫不客气地将郑远秋的手掰开，何玉顺势松开了匕首。
一块绣着绿竹的锦帕递到她面前：“阁主，还好吗？”
“无事，多谢了。”何玉接过锦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许遥静静地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不明。
“报！有人来见。”
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处理干净血迹，除了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血腥味，一切已经恢复如初。
进来的那些人正是刚刚从现实来不久的，那个国家的人。
冠冕堂皇的话，毫无保证性的承诺。
可最后还是谈妥了。
是许遥他们商量过后的结果。
许遥让众人不要担心，他自有办法。
除了有少数几个知情人之外，其他人虽然不理解，但在许遥的担保之下也一一同意下来。
大家都对他无比信任。
谈判后众人一起去了大牢里，他们说要亲眼看见放人。
可不过几个犯人，谈判团的人都受不了选择了离开。
太惨了，百分之十的疼痛都叫的这么惨，他们不敢想，更不敢看。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许遥这时出声：“很惨吗？可这都是你们做过的事。”
何况才只是百分之十的痛苦。
离开的最后一个人脚步一顿，没说什么，最终还是离开了。
*
待谈判的人脱离《江湖》后，它的游戏数据被国家收走，设备也基本被销毁。
国家是否打算继续对它研究，还是销毁呢？没人知道。
而曾经参加过游戏的玩家纷纷醒来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除了生活变得无比倒霉之外，他们再没有其他损失，更何况通过做好事可以减轻倒霉，这样一看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至于承诺？
那只是个游戏而已——
人都救出来了还管那些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按照游戏里那样说的，把那些人按照法律全都抓进牢里，按照法律处置吗？
他们同意，可家属不同意，部分民众也不会同意。事情越闹越大，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
站在已经不算陌生的街道上，许遥望着头顶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一个熟悉的人朝他走来，对方戴着口罩，却依旧让许遥无比熟悉。
“怎么，你要阻止我吗？阁主。”
何玉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问：“你用玩家的视角进入过游戏吗？”
许遥当然进去过，他要来到这边的世界，要回到那边的世界，都一样需要媒介。
开局有面板、有捏脸、有交流区、身份随机掉落、武林秘籍做任务便可得到。
真实吗？
除去这些，当然。
可是，除不去。
“我无法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因为死的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是活生生的民众！”
他的眼睛发红，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周围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
“借一步说话。”
何玉说完，率先离开。
许遥没有犹豫，跟着离开。
两人聊了几句，最终不欢而散。
许遥忽略掉心中那一丝酸涩，着手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许遥眼前忽然一花，手脚疲软倒下，被身后的人接住。
他在恨她，眼里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何玉并不在意。
她将许遥抱起，准确地找到开关，打开暗门进入，再将他放在了进入《江湖》的设备上，给他戴上头盔。
在意识陷入的前几秒，何玉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像极了……
许遥的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听见那人说：
“兄长，一切都会好的。”
［宿主，重置好了，然后10个积分也按照他们的罪恶程度加到那些人身上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走吧。］
葱白的手指为闭上眼的人擦去那一滴眼泪，这是许遥在这个世界最后存在的痕迹。
人都是偏心的，既然你愿，我便为你多做一点。
兄长，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