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朝中风云户部乱（四）
是夜，萧家府邸大门紧闭，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左相萧然此刻正静静坐于书案前，目光深沉地看着众人，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们可有查出此次投入御史台的密信是何人所为？”
“回萧相，属下派人查过了，此人乃是个江湖人。我们的人找到他时，那江湖人已被灭了口，不过我们的人在现场发现了这个。”说话之人乃是萧然的亲信，吏部左侍郎张宁，他说完，恭敬地呈上一小半张染着血迹的皱巴巴的纸。
萧然接过那半张纸看了一眼，目光微沉，“郑家的印章？”
“回相爷，属下找人仔细核对过，这纸上所盖的确实是郑家的印章。”张宁答道，“这小半张纸是在那死去的江湖人手上找到的，许是死前拽得紧，没被灭口之人完全抽走。”
萧然轻轻点了点头，浓眉轻拧，低喃道，“郑家……果然是郑家。”
“这郑家还真是死性不改，老是和咱们过不去。”张宁身旁的彪形大汉恨恨道，“相爷，干脆找人杀了郑献和那老匹夫得了！”
这彪形大汉身高七尺，皮肤黝黑，长得孔武有力，气势惊人，此人原是萧然麾下的将领，原西北军车骑将军，如今的兵部左侍郎赵云武。
“云武，休得胡言。”萧然低声喝道。
“相爷，您还顾忌啥啊！直接杀了郑献和一了百了，省得他老坏咱们的事！”张云武大声嚷道，他实在对萧然的百般忍让甚为不解，明明他们的势力比郑家大了许多。
萧然深知张云武此人心直口快，对他的出言顶撞倒也不以为意，他轻叹了口气，道，“云武，行军打仗你在行，但对于朝廷谋算你不如张宁。在朝为官，你可知最忌讳的是什么？最忌讳的就是独揽大权、一枝独秀。萧家要稳坐朝堂，还需要像郑家这样的世家与之并存，两者呈现分庭抗衡之势，如此，圣上才能安心。所以，不到非不得已，这郑献和杀不得。”
张云武毕竟不是愚钝之人，萧然这么一说，他多少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赶忙拱手道，“属下鲁莽，请相爷恕罪。”
“无妨，你一心为了本相，本相岂会不知。”萧然说完，停顿片刻，又道，“说起郑家，咱们这次拔了他们在户部的钉子，他们岂会善罢干休？果然在此处等着呢。户部尚书，铸钱之法，他郑献和这只老狐狸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能查得如此之深，一次竟舍了咱们这么多人，本相倒是不曾预料到。如今，户部的布置算是毁于一旦了，这次说起来，倒是本相轻敌了。”
“相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张宁开口问道。
萧然沉吟片刻，开口道，“如今想来，皇上其实早已存了动户部之心，只是咱们在户部的布局严密，他无从下手。郑献和这次胜在抓住了圣心，顺应了圣意。户部既已如此，也别无他法，所幸户部里面还有一个木寒秀。”
“新科状元，户部左侍郎木寒秀？”张宁诧异，踌躇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相爷，那木寒秀果真能为我所用？”
萧然颔首，“就目前来看，是个可用之才，户部已无可用之人，如今此时，也只能用他了。目前最关键的是这钦差的人选，户部已乱，几位地方大员定要牢牢抓住。”
“相爷可有人选？”一直站立一旁未曾开口的白衣文士开口问道。此人长相斯文、举止优雅，乃是礼部右侍郎左清远。
“暂时没有合适之人，若派自己人去，那郑家必然会反对到底。又不好派那些个硬骨头去，要真查出什么也不妙。依皇上的意思，身份太低不足以制重，估计是想派皇亲国戚了。”
“相爷何不派太子前去，有太子在，不怕查出个什么来。”左清远提议道。
“太子不合适。”萧然摇头，“一来，身份惹人嫌疑，若查出个什么，于咱们是损兵折将，若查不出个什么来，最后不免落个办事不力的污点。二来，钦差出巡，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朝中风起云涌，太子此时不宜离朝太久。”
“相爷思虑周全，微臣佩服！”左清远拱手行礼，“既然太子不合适，那相爷觉得靖王如何？靖王无才无德，流连花丛，又自幼养在皇后名下，与太子亲厚。派他去，以他的才能，晾他也查不出什么来。微臣以为，成年皇子里面就属他最合适。”
“靖王？”萧然闻言，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道，“靖王倒是个好人选，容我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是。”众人先后离去，萧然依旧坐于书案前，凝眉思索。
这一晚，相府书房的灯火，彻夜通明。
同样灯火不灭，彻夜不眠商议出巡之事的还有郑相国府。
郑献和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底下一群幕僚个个眉头紧锁。
“可查出御史台的密信是何人所为？”郑献和在书案前停了下来，看着底下默默站立的一群人，低声问道。
“回相爷，属下无能，未曾查出密信出自何处。”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文士唯唯诺诺地答道。
“哦？查不出？”郑献和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脸上神色不停变幻，许久之后，他才道，“罢了，查不出便算了，这密信针对的是萧家，也算为咱们出了一口气。”
“相爷说得是。”底下人附和道。
郑献和在书案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茶，随后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道，“此次出巡，你们今日可列出合适人选了？”
“回相爷，属下等连日商议，列出了几个合适人选，均已在此名单上，请相爷过目。”八字胡文士说着，双手恭敬地将名单呈上。
郑献和细细看了看，犀利的目光在滑过纸上一个名字时，微微顿住，“靖王？”
“回相爷，我等以为靖王乃是最合适的人选。”八字胡文士拱手回道。
郑献和眉头深锁，低声喃喃道，“靖王，本相倒是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