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带着其余的人回到客栈。隆涛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只道是第一次见到剿匪受了惊吓。安慰她两句后，便带领他们坐上马车回到了天刀门。
问天大殿内，楚休狂静静听完了林晚的汇报。中途林晚几乎说不下去，但想到自己只是坚守了应有的底线，她还是硬着头皮把经历讲完。
楚休狂听完汇报，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扶手，开口说道：“夕少侠有事提前离开了，实在可惜。剩下的人去总管那里领取应有的奖励吧。林晚，你留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讲。”
楚休狂的声音仿佛并未包含感情，林晚感觉自己的脚都有些发软。在她身后，寿司怨毒地看了她一眼：楚休狂到底是要惩罚她，还是要奖励她？希望是惩罚，这女人真是固执的没救了！单家四人还帮她说话，实在可恶，要是帮主在这里，队长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
不过帮主自然不可能过来学刀……寿司心里冷笑着离开大殿，去总管那领取他的“明镜止水”。
等其他人全部离开后，殿中只剩下楚休狂与林晚二人。楚休狂淡淡开口道：“为什么救人？”
为什么救人？他到底是在询问，还是在指责自己？林晚深呼吸一次后，决定豁出去直接回答，大不了就是回现实嘛：“我只是觉得应该救人。”
“应该救人？那你方才为什么怕？”
“我……”林晚偷偷瞥了楚休狂一眼，“我怕给天刀门添麻烦了。”
楚休狂嗤笑一声：“给天刀门添麻烦，就凭你？你未免太自大了一些。林女侠，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对母子恐怕已经被害了。”
什么？林晚愣住了。
“那个乞丐也算是洛阳城里有数的高手，可惜当年他儿子犯了大事，他不得已选择替洛阳府尹效力来救回他儿子的性命。”楚休狂的眼神望向远处洛阳的方向，“他选择救出你们后再带走母子，恐怕只是为了方便落我天刀门的口实。”
“……”林晚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原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好吗？
“本尊怪你，不是怪你给天刀带来了麻烦，而是怪你没有真正救出那对母子。口实这种东西，只要想，随时都能拿出一千个一万个来，最后还不是靠实力说话？要是本尊是止境……”说到止境的事，楚休狂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楚休狂沉默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本尊原来想同样用明镜止水作为你的报酬的，但现在本尊想不妨给你一个机会。这里有一副天刀秘药，服下它，也许你就能认清你的内心。”
天刀秘药吗？原作里是镇派前置时用来战胜心魔的，但自己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林晚接过盒子，看着里面一瓶赤红的药水犹豫不决。楚休狂也不催促，只是坐着不动等她做出决定。
算了，楚门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林晚闭上眼睛，将秘药一饮而尽。
混沌。漆黑。幽暗。林晚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直到双脚落在了一块荒凉的石头上。
凹凸不平的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延伸到黑暗中的无穷远处。林晚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在无止境的黑暗与无止境的石路中间，连时光的流逝都仿佛停止。
“你好啊，林晚。”
谁？林晚转过头去，愕然发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林晚？”面前的女子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好心办坏事的女侠，是一个缺乏担当的家主，也是一个不懂吸引男人的直女。”
是这样吗？林晚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不记得了吗？想想那对丧生的母女，想起来了没有？那个乞丐欺骗了你，那个尉官和他的士兵则是罪魁祸首。你现在想不想杀了他们？”
“还有那个贱女人黍离，仗着几分姿色成立帮派与你的家族分庭抗礼。不久之前，她还把你家南风的魂给勾走了呢～真可怜啊，只过了一个新手村而已，你家的元老就少了一个。如果你能杀了那个贱女人，你的家族是不是就成了烟雨最大的势力？那些拒绝你的人、背叛你的人，会不会像狗一样跪着求你？”
“嗯，还有你家南风，现在是黍离家南风了。他根本不在乎你，你没注意到吗？他把沈妙从你身边抢去，只给了你一个临时队员的名分。这几天他们可是完成了不少任务呢，你从任务面板上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可你只是临时队员，奖励根本没你的份！”
“南风本来还可以与你约定，当你取下秘技时代表你正在危险当中，他过来救你。但是他没有。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是意识不到呢，还是不想意识到？这种人天生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杀了算了！还有那个弃你而去的沈妙，不如也一起杀了！背叛者唯有以死谢罪！”
“杀，杀！都杀了！杀了南风，杀了黍离，杀了沈妙，杀了乞丐。杀了尉官和他的手下，杀了楚休狂和他的门人，杀了策划组！杀了所有背叛你的人！杀了所有嘲笑你体重的人！杀了所有绿茶，所有舔狗，所有云玩家！难道你不想？”
“提起你的刀！我来帮你、我会帮你、我能帮你成为最强的侠客，想杀谁就杀谁，没有人能奈何你！提起你的刀！提起你的刀！”
那个声音变得越来越高昂尖锐，林晚痛苦地捂住耳朵弯下身去，但声音依然分毫不差地传入她的耳朵里。自己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一个杀人的疯子？她的呼吸变得粗重，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仿佛一只野兽正要从身体里诞生。
越来越多的记忆在浮现。痛苦的记忆，悔恨的记忆，自卑的记忆。自己家族的人在群里嘲笑自己的体重，向黍离献殷勤的舔狗对自己不管不问，被救下的母子被自己亲手送进火坑……林晚的双眼浮现出赤色。用刀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但是……不，好像不该是这样的。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这些事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才对，自己真的要全部杀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