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小鬼走了。
在摩天轮到达最高处时，她化作一阵绚烂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了。
如她生前一般，悲催且短暂，短暂却丰富。
也如她死后一般，给许多人带来了快乐，快乐虽短暂，却也漫长。
她离开了，却并没有完全离开。
她活在许多人的记忆中，记忆中的她如美丽的烟花，不同的是，她不再短暂。
……
薛山从摩天轮下来后，就一直抹眼泪。
他没有哭出声，本来是想的，可宋时云在他旁边，而小鬼又走了。
小鬼的执念完成了，宋时云与小鬼的契约，也算完成了。
所以，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对薛山下手。
宋时云并没有急切到，一下摩天轮就要眼睛，而是选择沉默。
他跟着薛山，不说话，却足以让薛山提心吊胆。
薛山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恐惧，他走了几步，扭头瞪着宋时云，“鬼差大人，我们谈谈吧。”
宋时云平静地回答，“去哪？”
“餐厅。”
……
“老板，我要红烧猪蹄，糖醋排骨，还有这个，这个……”
薛山拿着菜单，一顿狂点。
“好了，就这些吧。”
薛山将菜单还给服务员，他一本正经地看向，漫不经心的宋时云，“宋先生，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他说得义正言辞。
“嗯。”宋时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低头玩了玩手指。
“眼睛……”薛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想要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还给你。”
“说。”宋时云冷淡地回答。
“先答应，我再说，不答应，你就别想要眼睛！”薛山瞪着他。
“当啷！”一声，只见“黑蟒”缓缓地垂落在地上。
宋时云轻轻咳了一声，不说话。
“大大人……”薛山吓得双腿发抖，刚刚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我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宋时云冷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说。”
“我想我想……”
薛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嘉嘉走之前告诉他，宋时云这个人十分讲信用，只要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所以薛山本来是想，骗他答应自己一个条件，而后告诉他，条件就是，不可以挖自己的眼睛。
刚刚薛山还暗暗夸自己，聪明伶俐。
哪知道这玩意不按套路出牌？
现在怎么办？
这样说，这狗东西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准还得吃一顿，“铁链炒肉”！
“我想……”薛山犹豫再三，灵机一动，“我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去年偷了邻居的鸡，今年又偷了狗，现在死到临头，回忆往事，真真有些难受……”
鬼差大人的脸色，开始变黑。
薛山自顾自地继续说，“经嘉嘉这件事，我感悟到很多道理，看见她和她的这一生，真是痛心疾首，有许多许多想做的事……”
“再废话，抽你！”宋时云压低声音，说道。
薛山叹了一口气，“你得让我说完吧？这样才显得出意义所在，而且心急吃不了热……”
“哗啦啦……”
未等他说完，宋时云瞪着他，拖了拖铁链。
“哎哎……”薛山连忙站了起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说我说。”
“说！”宋时云怒喝一声。
“我想开一家店，专门为鬼完成执念的店，我做店长，你做店员，十年后，我把眼睛还给你，不过分吧？”
薛山一鼓作气说完。
宋时云皱了皱眉头，“换一个。”
“为什么？”
薛山不理解，“这只是我一个心愿，你都不答应？那你还想要我眼睛？你以为眼睛那么好拿的？天上会自己掉下来？”
宋时云拖了拖链子，“闭嘴！”
薛山立马闭了嘴，嘴里还喃喃自语念着，“闭嘴就闭嘴，老是吓我干嘛？”
宋时云：“鬼府规定，不帮鬼完成遗愿。”
“那你还帮嘉嘉去游乐场？”
薛山撇了撇嘴说，“说什么规定不规定的，不就看她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重女轻男，找什么借口啊？”
薛山夹着眼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说完，他还抬头，将眼泪收了收。
片刻后，薛山看向宋时云，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眼睛里闪着光，“不就是，看我是，男孩子嘛？男孩子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当男孩子呀？我……”
宋时云气得牙痒痒，刚准备开口……
“先生，您的菜。”
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薛山连忙做作地擦了擦眼泪。
“先生，您怎么了？”
“姐……”薛山的眼泪似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我男朋友，他嫌弃我是男的，他干嘛呀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今天嫌弃我，我冤不冤呐？他还说还说……”
薛山喘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接不上气了，“他还说我是女的，就好了，呜呜呜……”
服务员小姐姐可能是真心疼，她连忙安慰，“哎呀，弟弟别哭啊，别哭……”
“闭嘴！”宋时云没忍住，喊了一声。
“喊什么呀你？喊什么？”服务员小姐姐，对着宋时云怒斥：“你这个大渣男，还说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看你自己胸前写着，那么大一个“1”字，不就是想甩人家吗？”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时云怒喝一声。
“姐姐，你看他呀！还不承认我了！呜呜呜……我可是你们老宋家的媳妇呀，我们好不容易让你妈同意，现在呜呜呜……”
“薛山，你！”
宋时云瞪着他。
服务员小姐姐拿出手机，对着宋时云拍，“姐妹们，姐妹们，注意这个人啊！是个渣男，绝对的渣男……”
鬼府有规定，鬼差不能暴露在人间。
薛山趁着小姐姐拍视频，对着宋时云挑了挑眉，脸上仿佛写着，“认真想想哟，鬼差大人！”
宋时云从来都不惧鬼府规定，但……
算了反正破戒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我答应你。”他轻声说。
薛山瞬间眉开眼笑，他扭扭捏捏地对小姐姐说，“好了姐，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人嘛，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给他这次机会。”
……
“附加条件，开了店，我没办法继续以前的工作，就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我吃喝拉撒的所有费用都由你来报销。”
“可以。”
宋时云平静地说。
“唉，那我开吃喽！”
【薛山心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而且这狗东西，说实话还挺有趣的。】
……
吃完饭后，薛山满意地坐在凳子上打嗝。宋时云去结账，服务员小姐姐警告他，他硬着头皮点头。
“你一定要好好对你媳妇，不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人家跟你在一起了，那就得好好对人家，知道吗？”
薛山捧着肚子，和宋时云出了门。
宋时云看了看他，说了句，“你戏，挺多。”
“啊？”薛山不可思议，“您老人家，还会自己开口说话？不需要别人问，你会开口？”
宋时云没理他。
薛山笑了笑，“哈，既然您老人家开口问了，我就说吧。我吧这个人，一身的戏，所以最好别惹我，小心别人误会。我无所谓啊，反正你，长得也不赖，我又不吃亏。”
薛山想了想，又笑到，“每一个动作，都设计过的。”
宋时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切……”薛山撇了撇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骚话呢！”
“哦，对了，既然你要陪我待十年，咱就不能天天睡酒店吧？唉，算了，谁叫我如此深明大义呢？住我家去吧，窝是小了点，不过我俩睡还绰绰有余。”薛山恬不知耻地说。
宋时云看了他一眼，犹豫地问，“脏吗？”
“哈？你说什么？脏脏吗？”薛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是直男，不跟男孩子一起住？只和美女同居呢？”
薛山撇着嘴，模糊不清地说。
宋时云倒一反常态，他非但没有凶薛山，还非常平静地看着他。
薛山被他的反常，搞得有些不适应，他想了想说，“要是担心，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说着，薛山习惯性地抬手，想搭在宋时云的肩上。
鬼差大人警惕地避开。
薛山来了兴趣，他一脸坏笑地搓了搓手，“让我摸一下嘛，让我摸一下嘛，不会怎么样的？”
宋时云没忍住，“再动，抽你。”
……
薛山带着宋时云来到自家楼下，他想了想说，“楼上那栋房子就是我家，好像70多平米吧？还有这个是我房东的家……”
薛山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他有点病，别理他，不过好险，他好像出去旅游了，过段时间会回来，还有……”
薛山迟疑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
他犹豫地说，“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宋时云动了动眉心，并没有问他，而是照做。
他俩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宋时云接过钥匙，打开门。
“欢迎回家，帅哥。”
“欢迎回家，帅哥。”
“欢迎回家，老公。”
三只鬼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宋时云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看薛山。
薛山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