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尧推门下车，抬眸看着顶部错乱的电线，蚊虫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腾，他微微蹙眉，抬步走入黑暗。
他将陆瑶的过往调查的很清楚，送到手上的个人资料也很精确，但他没真正来到过这里。
这又是个第一次。
空气中没有陆瑶的气味。
“她不住这了。”修尧说。
宥齐引领他在一座老房子前停下，一楼的窗户没有遮挡还亮着灯，里面有电视机的声响，转动视角，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酒吃花生米。
宥齐没有说他早就找到陆瑶这件事，他要给沈霁离开那里的时间，确保事情不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在保护陆瑶，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
他说：“陆有志回来跟陆瑶要了这栋挂在他名下的老房子，她被赶出去了，目前应该刚找到房子，我会查。”
所以之前她真的需要钱，需要新的房子，可拒绝了修尧松口愿意给的房屋钥匙。
为什么？
修尧自己也明白原因，他向来习惯将所有的好意都裹挟在目的里打包出售，唯一一次没有目的希望她收下钥匙，也被她揣测有图谋拒绝果断。
宥齐听见前面的男人一声轻嗤。
他询问：“要处理掉吗？”
修尧表情淡淡，“如果要处理，她早该来求我了。”
求也是坐在他的腿上放肆勾引，希望他达成她的目的，但他没有成全过她。
时间长了，所以没有期待了么。
宥齐看着他，突然问：“她真的喜欢你么，修尧，看起来她学会独立了。”
这个问题直击灵魂，但修尧没有灵魂，迈出去离开的步子成功停了下来，血红的眼眸在黑暗里鬼泣森森。
“这个结果很重要吗？”他温和反问。
宥齐没有任何畏惧的与他对视，平平静静的，“不太重要，反正你留给她的只有两个选择，万一陆瑶的选择是死亡呢。”
陆瑶选择死亡呢？
修尧心头一闷，什么东西锤进了里面，糅杂着玻璃碎片，膈应的要命。
他的虚伪彻底变成冷酷，“那我们还有第二选择，她的天赋不是唯一。”
真的是这样么？
是真的不在乎，也不会在打不通电话后亲自上门了。
宥齐打开后车门，“或许除了你给她的两个选择，别人也会向她投出橄榄枝。”
修尧手扶车门，微微眯眼，“你今晚话很多，还想说什么？”
宥齐很诚实道：“你有相同的两个选择，不要的陆瑶或许会被别人拿走。”
“我没说过不要。”修尧坐进车里，偏头看他，语调阴戾：“她必须是我的。”
其他选择，难道让她离开？
那不如直接让她死了。
绝无可能。
暴戾的脾气撕破温柔的伪装，让修尧一张脸戾气横生。
他和德里希最大的区别，也就剩下表象的一层伪装，内里，两人都凶的类似。
对于几句话激怒修尧，宥齐觉得很新奇，这很罕见，也足够证明陆瑶其实很重要，但修尧依然不想承认自己拥有可以被威胁权力的软肋。
车子一路回到公馆已经是深夜。
修尧一通电话打给了办公室助理，“那封校庆邀请函，接下来。”
“？”
对面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好的，修总。”
...
婴儿醒来后好不容易在陆瑶怀里止了哭，到点喂了一瓶奶后就一直没睡。
但凡她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的闭上眼睛，要把人放进摇篮，沾到小床的刹那间一秒哇哇大哭。
陆瑶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奶娃一圈圈的在房间里走，最后实在累困的不行，坐在窗台上拍着孩子的后背，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孩子同步睡去了。
安慕楚原本打算回来看看的，但旁边的兄弟说他给济凌打过电话了，她那边会由济楚帮忙，她会早点回家看看陆瑶，安慕楚放心下来，便断了回去的心思。
可事实上，骑着机车回家的是济楚。
济凌原本是打算回去的，但架不住自己这个弟弟这段时间心情极差，感觉就要憋出病来了，才松口答应扯个小谎，让他回去看看陆瑶。
家里一片漆黑，济楚不用开灯就能找到陆瑶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室内一颗吊在婴儿床顶的微光小夜灯在缓缓旋转，从圆球里透出的光小面积的照亮房间一侧。
陆瑶抱着婴儿蜷缩在窗台上，一大一小都在熟睡，画面温馨到济楚怕自己呼吸都惊扰了他们。
他弯腰，伸出去的手几次三番，想将她黏在唇上随着呼吸拂动的发丝勾走，手指蜷缩又蜷缩，竟然有几分胆怯。
到最后，他打算先从陆瑶手里抱过孩子，没承想孩子被她抱的很紧，奶娃娃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她胸口垂落的头发，两人密不可分。
无可奈何，济楚只好连同孩子将陆瑶抱起，走出朱玉的房间，将他们放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平躺。
夜里山中有点冷，济楚给陆瑶脱了拖鞋，盖上被子后又坐到了旁边。
陆瑶无意识舔了下嘴唇，黏在上面的头发被她吃进了嘴里。
济楚终于抬手撩开，指腹沾了少许带出的湿润，他用手背轻蹭过女孩安睡的脸，盯着她半晌，侧身躺下。
夜里有点冷了，陆瑶向他靠了靠，嘴唇微张，呼吸浅浅。
放在往常，济楚没有机会跟她这么接近就会被拒绝，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嘴唇，手指滑到下巴捏住，凑了过去。
只需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偷来的一夜，赠予了他一枚偷来的吻。
济楚近乎全部吃进唇里，细细勾勒出柔软嘴唇的形状，轻咬、舔舐，深吻。
怀里的宝宝被前后夹击，济楚过高的体温将他热醒了，他睁开眼睛，罕见的没哭，就是挣扎着小手拍到了济楚的肚子上。
正沉迷美味的济楚猛然惊醒后退，陆瑶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殷红的颜色，她皱着眉，睫毛轻颤，像是随时会醒过来。
他立刻从床上下来，又与睡意全无的宝宝来了个对视。
害怕他哭，济楚甚至用上了恳求的神色，也不管孩子的智商到底能不能接收到他的信号。
幸好，最后孩子憋住了。
济楚松了口气，心跳激烈的盘腿坐在地上调整呼吸，过了会，他舔舔唇从地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澡，亏心事做完慌的连换洗衣物都忘记拿。
朦胧间，陆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正对的窗户，外头的天空是青黑的蒙蒙亮，带着一层浓厚的大雾。
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