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转身看她，说：“你今年刚上大学，想上的兴趣课我全部出了钱，一年算上所有的费用十几万。”
茯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语气弱了下来，有些无措，“是，奶奶对我很好，我最喜欢您了。”
“成年后的你该独立了。”茯苓说：“我没有义务一直供养你吧。”
茯惠愣住，“奶奶...可我现在还在上学啊！您真不要我了？”
她没想到茯苓会这么听从沈霁的话。
一旦失去茯苓的帮助，那她现在报的钢琴课、骑术课全部都会被取消，还要被迫去校外打工，她还在同学面前立了小富婆的人设，这让她以后怎么立足？
茯苓说：“我原本打算死后将存款都留给你的，不多不少几十年下来加上那面包店，也有百来万。”
意思是现在不能给了。
为什么？
就因为她大逆不道对抗沈叔叔，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就要被剥夺一切。
比起令人向往的爱情，现在岌岌可危的生活更让人在意，茯惠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快速做出了抉择，她跪在床边握住茯苓的手，哭泣着认错：“我明天就给沈叔叔和陆瑶去道歉，今天的话是我喝酒昏头了，我错了奶奶，你原谅我，对不起！”
茯苓温柔摸了摸她的头，柔和的声线压着胆寒的冷漠：“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会守住沈叔叔的秘密，友好对待他的爱人，这样我们惠惠才不会去当乞丐，或者悄无声息就死在了某个无人的角落。”
茯惠瞪大眼，“死？”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亲人实在太过陌生，让她害怕。
茯苓轻声说：“这个世界上的异类拥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律需要隐藏，一旦秘密被人类带到世人眼前，就只有清除掉所有的泄密者。”
她在警告茯惠，不要去妄想那些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茯惠很清楚这不是玩笑，深深地低下头去，眼神惶恐，“我知道了。”
楼下，陆瑶并未在医院门口等待，她缓步吹着冷风走到了门口的公交站牌边，低头准备打车离开。
等车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身边那股熟悉的酒味儿夹杂的香气，无声无息的又飘过来了。
陆瑶扭头，便见沈霁鬼魅般已经站到了身边。
刚长出的嫩叶在头顶刷刷发响，几片吹落的叶子打着旋落在他肩上，又被拂动的银丝勾住带落。
陆瑶抿了下唇，目视前往，先开口：“沈霁，你还喜欢居瑾吗？”
身边的人敛眸，“不知道。”
很诚实的答案，尽管心中天秤已经倾斜，但没到彻底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临，他无法随意给出否定。
陆瑶点点头，忽而开起玩笑说：“那你今晚的动作不是酒后发昏，是出于嫉妒或者别的原因，你的打算是让我住在你的左心房，居瑾住在你的右心房吗？”
沈霁皱起眉，不喜欢她说这种话，“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陆瑶答的很快，“但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陪你这样玩。”
沈霁面色骤然冷了下去，杂乱的情绪因为她的话压下一块巨石进入胸口，浑身都不适应。“陆瑶，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浑话。”
陆瑶一字一顿，“这难道就是在你拒绝我后可以随时做出来的事吗？”
那日她在车里不小心酒精上头将居瑾的事说漏嘴，干脆将计就计说自己喜欢他，这会又派上了用场。
毕竟，她从来没考虑过要和男主在一起，对她有意思这种事，意料之外，喜中有计。
不等沈霁开口，陆瑶偏头盯着他说：“我也跟你说说这次之后，我的想法，你可以认为是酒精让我有了勇气就好。”
“如果沈霁你对我有兴趣，请你等什么时候听见居瑾的事情不再动容，看见与她相似的容貌不在乎，甚至可以冷眼旁观对方的生死，我才会认为你真的放下了。”
沈霁蹙着眉：“居瑾已经死了。”
什么叫冷眼旁观对方的生死，他根本没有再次回到过去拯救的余地。
他也并不知道，陆瑶口中的对方指的是容貌与居瑾极其相似的夏怡。
陆瑶认真说：“毕竟你之前在我面前，是那样笃定自己永恒的爱，永远不会凋零去奔赴另一个人。”
“我不相信你在释怀和遗忘之前，做出的任何决定和行为上带给我的错觉，今天晚上的事我还是会当作无事发生。”
她又给夏怡挖了个坑。
就是不知道，沈霁在明知对自己有感觉会失控的前提下，日后再次见到夏怡，又会做出何种举措了。
济楚让她失望了一次，不知道沈霁会不会变成第二个。
手机软件打的车这会停到了路边。
陆瑶弯腰坐进去，又缓和了态度回头问：“你不进来？”
门外站姿笔直的男人弯腰，坐到她身边，两人一时无话可说。
司机也被后面凉凉的氛围影响，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
回到家，陆瑶也是一句话没说去浴室里冲了澡，摸了摸肿胀的唇，拿起唇膏抹了抹，出去钻进了床铺。
在她快打瞌睡进入梦乡前，坐在客厅里的沈霁进入卧室，脱鞋踩上地铺来到她床边。
有好几次，他都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又缄默着迟迟没有开口。
对陆瑶的冲动，上头的失控，他并没有在居瑾身上体会到过，他们没有亲吻没有肢体触碰，最出格的不过是对方来送送食物，两人共同呆在一个空间。
所以渴望与对方触碰，是喜欢吗？
一颗心脏住不下两个人，就像陆瑶嘲讽的那样，他要放弃曾经所有的执念。
这么做是正确的么。
活了太久，坚持了近百年的东西要一朝被自己打破，很难。
沈霁的视线下移落到了她的唇上，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
可又好像不得不这么做。
他很喜欢啊，抑制不住的心动，理智上的挣扎，让他陷入痛苦。
他需要一次救赎。
...
隔日一早。
昨夜还回家的沈霁，今天早上就不见了踪影。
但微信里有他留下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