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摆卖的东西不怎么样,可还是有人会来挑选买卖。
宋玉见着有个妇人提着篮子,蹲在了那卖野菜的跟前,挑拣野菜,宋玉便也有样学样,蹲在她旁边挑拣,耳朵听着他们的说话。
“哟,今天的野菜也太差了吧。”
“没法子,能找到这些就不错了,你随便挑,三把一文钱。”
“就算只要一文钱,我这也挑不出来啊。”那妇人颇为嫌弃地丢开了手中野菜。
那小贩见她嫌弃,便左右打量了一番,宋玉见状,忙装着不满意,走开了,然后捏了捏程沅麟的小手。
程沅麟会意,意识便已经飘到了刚才那把野菜上的大青虫上,顺势将小贩与那妇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夫人,我瞧你这几天都在我这买菜,那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你要好的野菜呢,我也有,只是就不是这个价了。”
“怎么,你还敢随意加价啊!?咱们县老爷可是出了公告的,咱们这集市上的东西那都得是一个价,不管好坏。”
“夫人,你听听你这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好东西的价钱能跟便宜的比吗?”
“那我不管,反正咱们县老爷说了,你们就是不能加价,那你还不将好的野菜拿出来?三把一文钱,是不是?”那妇人咄咄逼人。
小贩自然是十分无奈,“我可没有什么好的野菜,我刚才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小心我去告县老爷你刚才企图讹诈我!”
“什么讹诈啊,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麻烦的人物,小贩忙将地上摆卖的野菜一卷,全都塞到背篓里,急急忙忙就要离开。
那妇人见小贩离开,啧了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又落在了其他小摊贩前。
他们刚才的那些说话,是宋玉找了个僻静地方,让程沅麟一五一十给自己模仿说来的,她这么一听,似乎听出了其中的不对。
这郭县令怎么能定着死价钱,不让随意加价呢?
他关心百姓的心,宋玉是了解的,恐怕他的初衷是为了让百姓都能用上最少的银子吃饱饭,可是这定死了的价让小贩好东西卖不出价,差东西百姓又不乐意买,那到最后,还不是百姓继续饿着肚子,小贩弄不好还得赔本。
宋玉摇摇头,看来这郭县令还是缺了些实践经验啊。
见娘亲摇头,程沅麟好奇了,“娘亲,刚才那些说话是有什么不对吗?”就连他这孩子,也觉察不对劲了。
这要说起来,怕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所以宋玉就先说了,“看来这里没有你们想吃的东西了,咱们去西边瞧瞧,回去之后娘给你们做好吃的,然后再告诉你们哪里不对。”
“好呀!”回去之后有好吃的,还有娘说故事听,那还要什么呢,程沅麟立马开心地一口应下,牵上妹妹的手,走在了前头,“娘,走,咱们去西边。”
可程沅玥却站在了原地不动,差点把程沅麟拽得一个踉跄。
等程沅麟觉察不对劲回过头来了,程沅玥才比划道:“三哥,西边不是那边啦,那边是东边!”
“没,没错!”程沅麟非常识时务地转个身,找对了方向,这次程沅玥没有再拽着他了,乖乖地跟他手拉手,齐齐走。
宋玉陪在他俩身后忍不住笑了,玥儿这丫头最近越发有主见了,心里想什么也都敢说出来了,从前那个总是缩在自家哥哥身后的样子已经许久不见了。
反观程沅麟,或许真是男孩晚熟,宋玉怎么觉得他的心思越发简单了起来,而且逐渐暴露了自己是个小路痴的本质,要不是他懂得听动物说话,他怕是进山的时候就要交代在山里了。
他们仨慢慢走,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了西边的集市,说是集市似乎有些不太对,至少没有东西卖,可若说不是集市,似乎又热闹得不同寻常。
宋玉瞧见好些人都聚集在了一块,人群中似乎是个颇有些身份的人,光从他的好衣衫上就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平头百姓。
只见那人在人群中吆喝着,“王老爷家中今天要打扫,需要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好多人就举起了手来,嘴里喊着,“我,我,我。”
那人看都不看,就随便指了一个人,其他人见没戏了,便都散开了去。
这人散得急,宋玉带着孩子们来不及躲闪,险些被人撞倒,还是个看上去三四十岁,农妇打扮的妇人扶住了宋玉,“这位嫂子小心啊。”
宋玉忙借着她的手稳住了身子,随着妇人散去了墙角处,这才道谢道:“多谢大嫂了,要不是你扶着我,我怕是就要被撞倒了。”
“不用不用。”那妇人性格似乎很是爽朗,说话大声,看宋玉的眼神也不客气。
她那眼神将宋玉跟孩子们上下打量了一轮,才有挪到了宋玉的脸上,“我说嫂子你生得这么柔弱,实在没有必要跟咱们这些粗人挤在一块,抢这点活计。”
“抢活计?”宋玉好奇反问,“大嫂,你叫我宋娘子就是了,我刚带着孩子们到这来,门口侍卫说我有手有脚,要是缺了银钱,可以上这来。”
“上这来!?呵。”那妇人的口吻竟有几分讥讽,“要是真能靠这吃上饭就好了,县老爷也不想想,咱们多少人,就光靠去镇上那些有钱人家做事挣银子,有多少人能轮到这好差事呢?”
被宋玉这么一问,这叫赵嫂子的妇人就停不下来了,说是郭县令知道这镇上不少流民都是身体强健之人,所以就想着让这些人自己干活挣钱,可镇上才多少活计,怎么够人分?
于是郭县令就逼着镇上那些有钱人家,每天必须要找出点差事来这招几个人回去做事。
也不是那些有钱人家不愿意配合,可是如今镇上百废待兴,郭县令又处处掣肘,他们连生意都没法做,这家里自然是兴旺不起来,事情也少了。
但郭县令指派的事不能不完成,所以不少有钱人家就像刚才一样,随便发布个什么打扫的事,随便招一人回去,末了随便给那人一两文钱,也算是了了郭县令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