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叔商量好了他们搬进来的事之后,宋玉才再一次关上了门。
这一次倒是没人拦着她关门了,就是她刚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了那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程沅舟和程沅鹄。
两人脸色凝重地看向宋玉,令得宋玉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似乎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果然,程沅舟上前一步,说出了那句意料中的话,“娘,我和二弟有话要跟你说。”
话听起来是他们要说,可宋玉知道,他们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她,罢了,这俩孩子也长大了,有些事怕是再也不好瞒了。
既然不好瞒,那就不瞒了。
于是宋玉便说:“走吧,我们去地里看看,到时候你们想要问我什么就尽管问吧。”
在地里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听了去,程沅舟与程沅鹄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跟上了宋玉的步伐。
到了地里,宋玉也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看着青苗上有没有虫,要不要施肥。
程家兄弟俩见着娘亲看得认真,便也不好打断,只得暂时将话憋住,反正娘说了,什么都可以问,娘从来不会食言。
确定青苗上干干净净,宋玉才直起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说:“如今这庄稼可比不得我们之前在山谷里种的第一茬了,我还记得那时候青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咱们还得自己用手抓。”
“是啊。”程沅舟随口附和,心里犯嘀咕,娘怎么忽然说起从前了?
“如今都是多亏了三弟。”程沅鹄显然懂得听话音,替宋玉将话顺了下去,“多亏了三弟使唤那些鸟儿来替咱们将虫给吃了。”
没错,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程沅麟不敢招摇,到了晚上,他就用哨子叫来一群鸟儿在田地里吃虫,所以即便是到了该长虫的现在,他们家的田地也还是干干净净,一点虫子都没有。
宋玉不意外程沅鹄的接话,这孩子向来聪明,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许多,只是没有直说而已,所以她也就不绕圈子了,“没错,多亏了麟儿,昨晚才能将彩云那些人干净利落地收拾了。”
然后宋玉便说起了昨夜彩云勾结强盗,潜进村里,意图加害于她,但是被她先下手为强,命令大黑蛇将彩云和她的同伙全都卷走的事情一一说来。
这一次,她没有避讳大黑蛇和老虎吃了人这件事,直白地讲给两个孩子听。
程沅舟从前就知道老虎和黑蛇吃人,他甚至见过它们吃掉兰楚士兵,所以现在听来,他只是眼神微闪,并未有多大反应。
倒是程沅鹄,他虽然已经猜到了自家老虎和黑蛇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直白地听到娘亲说起来,而且就发生在昨晚,就在他最熟悉的家附近,他的脸色还是难免变得苍白。
宋玉则在担心其他,“你们不会怪娘下手太狠了吧!?”
两个孩子自然听出来了宋玉话语中的不安,立刻用力摇头。
程沅舟说:“就算娘不动手,以彩云那性子,早晚也是会闯出大祸,那时候恐怕她也活不了。”
“爹爹教过我们,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都是他们先想要夺取别人性命所应得的。”程沅鹄安慰起人来,还是有水平的。
宋玉闻言,长出了一口气,这她之所以瞒着这些孩子的原因之一,不过如果让她重来,她还是会毫不犹豫让老虎和大黑蛇吃掉他们,她不允许会有伤害到他们一家的存在!
“可是娘,你怎么知道彩云会对我们下手?”程沅舟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忽然变得迟疑,他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个噩梦,噩梦中,不就是彩云带人来杀了他们一家吗!?
宋玉看向了他,是时候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了,“因为你的梦,你的梦里彩云会来杀我们,那她就一定会来!”
“什么意思!?”程沅舟有些站不稳了,难道就因为他的梦才让娘差点被杀!?
程沅鹄看出了自己哥哥心中的不安,主动伸手扶住了他,然后才说,“难道大哥的梦可以预知未来!?”
果然是程沅鹄,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宋玉点点头,说:“你说的对,也不对,舟儿的梦只有噩梦会成为现实,我猜测,恐怕在梦里,舟儿实际上已经死了一次,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他,是死后重生的他。”
“什么!?重生!?”俩孩子异口同声,都瞪大了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
程沅舟更是上手去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会痛啊,不是做梦啊,也不是死了啊,爹爹说死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会痛啊。
“大哥,当然会痛了,因为你已经活过来了啊!”程沅鹄忙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还要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活过来!?”程沅舟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宋玉知道他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接受不了,便将这事情的缘由从头说起,从程沅舟梦到妹妹被卖掉,自己兄弟在逃荒路上被吃掉的噩梦讲起。
程沅舟没想到他的梦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仔细回忆起来,似乎真的就像是娘所说的,那些梦都真实得很,根本不像是他平时做的那些梦,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噩梦就算是他死了恐怕都还刻在他的心里。
而娘那一系列的举动也确实像是因为那些噩梦而做出来,所以妹妹才没有被卖掉,他们才没有踏上逃荒之路,他们才逃过了兰楚士兵那天忽然杀进村。
“所以,所以我真的死了那么多次吗?”程沅舟不敢相信,他竟然活了那么多次。
宋玉认真地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过就算你死了再多次,你还是程沅舟。”
得到娘亲的肯定,程沅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至少心底里的慌张消失了许多。
程沅鹄倒是接受得很快,“这么说来,以后咱们就不怕遇到危险了,只要有大哥在!”
宋玉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就不能盼着点自家大哥的好!?
“大哥会重生,三弟会使唤动物,那我呢?娘,我会什么!?”程沅鹄随即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向宋玉,期盼着她的回答。
“你,唔,什么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