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茵歪头想了想：“唔，府里一切如常呀。大哥他们每日上朝办事，我和母亲终日居家，偶尔来访的也都是旧友。”
“哦，近来还多了个路家姐姐。”
“路家姐姐？路寒霜？”梅清竹神色微动：“若是我没记错，她是京郊农户女吧，你成日在闺中，怎么认识了她呢？”
“路姐姐人很好的。”王文茵笑道：“姐姐你不知，路姐姐从前年梅英宴便出了名，如今受雇大户人家，做了女夫子呢。”
“我原本也不认得她，是数月前不慎烧坏了一件三异绣屏风，下人提到路姐姐有一手好绣工，我派人请她过府，如此才熟稔起来。”
“姐姐放心吧，当初大哥派人查过她，并无任何不妥的。”
梅清竹听她如此说，便只点点头：“那改日咱们相会，顺道也邀她来一见吧。既是你的友人，我自然也要认认了。”
心中却想着等回府便令人去查路寒霜。
宫中浸淫十年，她早已不相信什么巧合了。凡事宁可谨慎些，总没错。
这时掌柜来上了菜。二人正吃着，王文茵又思及一事，急急又道：“对了，咱们家原先二房的人，前些天来借了两回钱，不知这算异动吗？”
梅清竹秀眉微蹙。
王家二房，便是先前因绝子药毒计，被大房逐出王家那一支。
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种，自从大房将他们除族后，互相便再没了来往。
这么久了，却突然上门借钱？
“我们家原本是不愿和他们牵扯的，”王文茵又道：“奈何那日他们死乞白赖堵在门前，说家中无米下锅，非要求大哥给些银钱。”
“姐姐你也知晓，大哥年纪轻轻升了户部侍郎，多少人恨得眼里冒血。母亲最后为大哥官声着想，还是给了他们一笔银子。”
“随后他们又上门还了次银子，送了次礼，不过礼母亲没收。想来应当不会有事吧？”
“唔，应当吧。”
梅清竹将这个话头揭过，只暗暗记了下来。
二人用过饭，携手下了楼。
来接人的王子昭已经等候在外了。
见梅清竹与王文茵联袂而来，他目光微动了动，走上前来：“吃过饭了？”
说着屈身给梅清竹行礼。
梅清竹忙上前两步将人扶起：“大哥快起来，一家人多什么礼。”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王子昭站起身，垂眸几息，抬首依旧是素日谦和的微笑：“要回府，还是在四周逛一逛？”
“逛一逛吧。”王文茵杏眸弯弯，拉着梅清竹：“姐姐，咱们还没一同逛过这条街呢。”
梅清竹抿嘴一笑：“好，那便逛逛。”
当下三人一齐沿含光大街行来。
长街吆喝声四起，半条街的店铺都在门前摆了小摊，各色物件琳琅满目，有花红柳绿的彩饰迎风招摇。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王文茵惊喜道。
“你忘了吗？明日便是端阳节，这些商贩是提前准备过节呢。”
王文茵的身影早已蝴蝶般飘到了摊前。
“茵妹妹还是这般纯粹。”梅清竹摇头一笑。
“是呢。”王子昭答着话，目光却不在王文茵身上，只侧头默默注视着梅清竹。
“你在府里过得可好？”
她语笑嫣然：“大哥瞧我这模样，像是过得不好吗？”
她今日一身绯色罗裙，蜜合色上襦，夏日午后恣意的阳光下，越发显得颜色鲜嫩如花。
和风吹起她衣袂轻扬，轻盈似花间飞燕，说不出的姝静与繁华。
是了。八皇子待她那样情深，她怎会过得不好？
“倒是大哥，来年便要迎娶佳媳了，到时候我可要来讨杯喜酒喝。”她浅浅一笑。
他喉咙发紧，片刻才道：“那是自然。”
街边人声如潮，不乏有年轻小两口擦肩而过，言笑晏晏。
有那么一瞬间，在眩目的白炽日光下，他忘却了一切，恍惚看到他与她亦是一对人间爱侣，执手穿越茫茫人海。
“清竹。”
“嗯？大哥。”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名字。
梅清竹转头看他，触到他的眼神，猛然失了言语。
像火山喷发前最后一刻，又像冰川崩解的暗夜前夕，她看见有日夜蛰伏的暗流在冰下呼喊。
奔腾着，汹涌着，就在即将破冰的那一刹那，耳边一道男声，甘冽如洛水清波：“玉君，彦晖。”
梅清竹侧头一看，立即绽开笑靥，迎了上去：“惟行，你怎么在这里？”
王子昭猝然惊醒，身旁已是空空如也。
萧珩站在侧旁一丈处，望着梅清竹燕子般飞来，眸中笼着淡淡温柔，轻握她纤手：“热不热？”
“还行。”她眼中盈盈带笑，抽出手，攥住他衣袖：“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嗯。我下了朝，办完了事，想到你今日与妹妹约在这里，就找了过来。”
他反手又将她柔滑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还轻轻揉了揉，揉得她拧他一把，将手解救出来，脸儿泛起樱桃红，双眸黏在他脸上，亮亮的：“你今天...昨夜...”
“做什么给我那么多铺子...昨夜我不过一句戏语而已...”
他声音清软，眸光带笑：“咱们成婚后，我还没赠你什么呢。就当是我给你的礼物吧，玉娘。”
她低低咕哝：“哪儿有这样赠礼的...”
一大箱的田庄商铺，只怕买个小国都够了...
日光扑洒她明丽容颜，映得她肌肤白如玉瓷，连细细的茸毛都泛着奶色。
那对色如娇花的唇瓣一开一合，看得他心猿意马，顺手撑开手中油纸伞，借着伞盖遮蔽，低头将她一吻。
“别人是别人。在我们家，但凡我有的，都给玉娘。”
她清眸大睁，摸摸自己的唇，往后直退了两步：“坏蛋...这么多人...”
他一笑，逼近两步，仍旧将她整个儿遮在伞下，握住她娇嫩下颌，又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