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怀中抱够了，她松开他，问：“你怎么过来的？”
萧珩将丽惠郡主给他递信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梅清竹目光一动，抿嘴笑：“你不怕我真在这里和情人密约？”
“你没这么愚蠢。”他俊眉一挑：“说吧，你怎么来的？总不会是真被丽惠骗来的吧？”
“还以为你会说相信我呢。”她嘟囔。
“嗯？”
她嘟嘟嘴，并不磨叽，将丽惠郡主诱她前来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又附耳小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萧珩听她果真以身做饵，狠敲她一记：“怎么不告诉我，万一出了意外，你怎么办？”
“那万一出了意外，你就不要我了？”梅清竹噘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时语塞，又是气又是笑：“玉娘啊玉娘，你莫不是我前世的冤家？每一回都这样不声不响拿命去搏，你可知我，”
“你可知我有多怕？”最后几字几乎是咬牙说出来。
他知道她不会愚蠢到婚前半月与人相约，还撞到丽惠郡主手里。可万一她真被丽惠郡主算计到了，他几乎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梅清竹突然静下来，久久不言。
前世冤家...
可不就是前世冤家吗？
“所以，无论出了什么事，哪怕我被...你也不会抛下我吗？”
她声音轻得像埋进寒夜的尘埃，落在他心上激起细密的疼。
“玉君，我不会抛下你，无论你遭遇什么。哪怕今天你真中了计，”他语音晦涩，定定凝视她：“我也一样只会娶你。”
她默默不语，片刻，语气更添暗沉：“那，什么情况，会让你抛下我呢？”
“什么情况都不会。”他皱眉。
“你就想象一下嘛。”她用力朝他笑：“假如有一天你离我而去，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他静静注视她波光涌动的玉颜。
这句话，她绝不是毫无缘由问的。
只是这个缘由，他始终不知罢了。
“如果我离你而去，只有两种原因。第一，我死了。第二，你选择其他人。”
他握了握她的手：“现在这两点都没发生，你还有什么担心呢？”
“等等。”她突然打断：“那若是我被迫选择其他人，比如——皇上将我赐婚给你四哥，你又会怎样？”
皇命不可违，他会抗旨吗？还是为了大业将她放弃...
他望着她，目光微讶。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十分杞人忧天，甚至是无理取闹。明帝并未将她赐给萧玳，甚至也从未动过这个念头。他们的婚期只有不到半月，连新房都布置好了。
可他触到她眼中的执拗，竟是非要得到回答不可。难道女子在婚前，就是会这样患得患失吗？
他沉沉思索片刻，缓缓道：“治国理政，庇翼苍生，是我心之所求。”
果然是这样吗...
“可如果要用你来换，那，我情愿一生只做个闲散王爷。”
他轻抚她洁白面颊，指尖似有千钧重，抬手抚去她眼角水痕：“问这些的原因，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告诉我。”
“你既这样问了，我回答你，倘真有那一天，我会竭尽一切将你夺回来。抗旨不成就抢亲，抢亲不成就夺位，夺位不成就兵戎相见，只要你活着，就算七老八十儿孙满堂，我也会将你从萧玳身边带回。”
她破涕而笑，心绪交杂。
他前世没有抗旨，至少她不知道他曾抗旨。
如果他没有说谎，前世宫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那般结局？
当初因萧玳厌他入骨，宫中有关他的事全都成了忌讳。可她得宠后，也曾设法私下查探。
她所能查到的，没有任何异常。明帝给三皇子和四皇子赐婚，随后给八皇子赐婚，八皇子府正常筹备婚礼，而后，八皇子大婚前日领兵出征，一去不还。
她不会认为他大婚前离开是为了她。当时军情危急，羌奴日破十城，晚走一天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况且他和她断绝书信，犹在明帝下旨赐婚之前。他若真有这份心，因何在赐婚前就消失了呢？
“除非...”
她从恍惚中回神。
他望着她谑笑：“除非你自个儿黏着萧玳，死活不肯和我走。你可想好了？现在还有十来天，反悔还来得及。”
她将手往他腰间一拧：“净说胡话！”
他捏住她手，清浅一笑：“好了，可放心了？今日之事再不处理，只怕这天都该黑了。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大婚那天我们秉烛夜谈，一气说个够。”
“嗯。”她收拢心思，红了红脸，自觉今天自己的确失态了。
定了定神，外头墨风带着两盒脂粉回了小院。
梅清竹用丝棉沾着妆粉，将萧珩唇下的牙印盖住，吐了口气，笑盈盈：“小公子真美。”
“你满意就好。”他微笑。
她耳根子一红，手脚就有些没处放了，忙道：“快进去吧。”
目光扫向正房，就在此时，房中幽香浮动，传出几缕暧昧春声。
“啊~珩哥哥，不要...”
梅清竹蓦地两腮火热，刮了萧珩一眼。
萧珩神色微冷：“墨风，去叫醒他们。”
墨风脸顿时垮了：“殿下，属下...能不去吗...”
不，他不想去哇，会长针眼的，嗷呜！
萧珩瞥他一眼。
不能。
墨风垂头丧气去了，一脚踹开房门：“狗男女，还不快起来？”
“啊——”丽惠郡主尖叫如鸡：“珩哥哥，救我...”
随即又是一串令人面红耳赤的吟唱。
......
半炷香时分，墨风出了垂花门，穿过长廊，绕过影壁，在宅院大门后找到了正气恼的五小姐，和抱着她柔声低哄，声音比那见到鸡的黄鼠狼还温柔的殿下。
墨风内心狠狠呸了一声。
手一抬，将衣衫褴褛的丽惠郡主和亲兵扔在地上。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丽惠郡主一个激灵，终于从美梦中醒来，茫茫然望着萧珩和梅清竹：“我...我这是在哪里...”
眼前白雾渐渐散去，她双目圆睁：“珩哥哥？梅清竹？！你们怎么在，不，梅清竹，你对我做了什么——”
双腿间传来刀劈般的痛，她猛地揪住头发，左右一看，就见那个父亲的亲兵吃力撑起身子，眼中还带着餍足，紧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李铁锤？！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本郡主做了什么？！”
李铁锤比她更快进入了状态：“烟儿，我那样倾心于你，你怎能如此薄情？这座宅子还是你邀我来的，你说我们做了什么？”
丽惠郡主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足足傻了五句话工夫，浑身秋风扫落叶般抖起来！
“走吧，带她进宫。”萧珩声音寒凉，没有一丝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