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在暴力机关工作多年的刑警来说，夏长宁肯定不会是什么傻白甜，但是他更相信在厉治之下不会存在那么多的恶意和凶残，所以凶手最大的可能还是黑衣人。
把桂宁放回去他也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警方已经发现他被冒名顶替的事实很难掩盖，无法激得黑衣人再做出别的事去牵引警方的注意力，所以夏长宁索性让人把桂宁拘留了起来。
至少他收受了钱而最后那个顶着他脸的人犯了事，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具体怎么量刑夏长宁就没有去管了，自然会有人跟进，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东望山和黑衣人的身上。
……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大城市的灯光污染下，星星也难得见到几颗，月黑星稀，夜风都带着一股子燥热，这时候十间屋子里有九间都是紧闭门窗的，因为要留住屋子里的冷气。
开发区里因为企业与企业之间会彼此竞争、不甘落后，虽然在软福利上各有差异，但基本上在固定设施上属于你有我也要有的状态。
所以基本上所有企业的住宿条件还是不错的，毕竟对于这里的员工来说这里的地理位置偏僻，生活上没有那么便利，如果连工作之余最常待的宿舍都条件艰难的话，谁还愿意来呢？
夜渐渐深了，在室外的人几近于无。
当然，就算夜还未深，这个季节里流连在园区里散步的人也没有几个。因为室外的气温并不会因为太阳的消失而变得凉快，相反，硬化的地面在白天时不得不吸收了一天的热量在这个时候开始趁机向外散发出来。
大多数的人都躲进了室内，都不想弄得自己一身的汗。
夜幕之下，开发区的其中一个企业园区的宿舍区里，一个人正把写字台面对的窗户的窗帘给拉上。
室内的照明灯没有开，只有写字台上一盏小台灯正散发着柔和的范围只能覆盖住大半个写字台的光影。
房间内除了这个主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之所以把窗帘拉上并不是因为他要做某些让人脸热心跳的事，相反，他的面容有些冷峻，把窗帘拉上之后他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当然，接下来电脑屏幕也不会播放什么香|艳的画面，开机画面过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移动，输入了几串指令之后，电脑屏幕进入了黑屏白字的清冷状态。
他停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口，似乎在静静等候着什么。
几分钟之后，屏幕开始跳出了一串串字符，他下意识地端正了身体，凑近过去盯着看了起来。
——下一阶段的任务，是需要多发展一些下线。
——因为今年以来埋在你们那边的钉子不是不得不被抹杀掉就是在没来得及抹杀之前就暴露了。
——上头很头痛，觉得现有的人手都不能用了，迟早会被发现。
——所以得有一批新的人接上去。
……
房间里的人的手动了动，本来是想回复些什么的，但是最后他的手攥了攥之后还是放了下来，只抿着嘴看着屏幕持续跳动的字符。
一直到不再有新的字符跳出来，他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在键盘上敲出了一句：
——现在的这一批人没有用处了，意思是他们也即将会被抹杀吗？
字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时候，他本能是屏住了呼吸，似乎能感觉到屏幕对面的那一瞬间的静默。他知道，他有些逾距了，这不是他该管或能管的事。
——不用担心，你父亲应该算是离开这个圈子的中心了。不会波及到他的。
没有肯定他的话，也没有否定他的话。电脑前的人看到这句话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有些揪心。虽然确定不会受波及让他有些安心，但是之所以他们会获得这种待遇，是因为他们的位置跟那些普通的人不一样。
如果有一天他被别的人替换了呢？
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毕竟刚接手不久，还做不到像父亲那样不动声色。他再看了一眼那被贴纸贴住了的摄像头，心里庆幸，幸好对面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定了定神，继续在键盘下敲击。
——我需要多一些时间。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别让我们等太久。
——你比起你父亲来还是差了不少。你父亲当初推荐你的时候，还说你青出于蓝，能比他做得更好。要知道，当初他刚接手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发展到第一批下线了。
——你的动作太慢了。没有你父亲一半的利落。
屏幕前的人脸上露出一抹不忿来。不过他很快就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把这一丝不忿给抹掉了。虽然对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得随时锻炼自己这不动声色的本领才是。
他跟父亲怎么比？
父亲当时还在学校里就跟了师父了，而他是接手前三个月才知道这回事的。虽然他也自觉在智商上要优于父亲，但是这种事经验也很重要好吧？
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像当初在父亲面前那样说他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但是随即他马上想到了当初他这样说时父亲的回应。
当初父亲白着脸说，如果他不接手的话，父亲也不会被放过，要么被抹杀，要么去自首，不管是哪种下场，结果都只有万劫不复。
他也不是没有埋怨过，但是……现在再论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自从父亲踏出了那一步之后，他们就注定陷于这个泥潭子里了……
——另外。
屏幕里再次跳出来的字符让他马上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捏紧了杯子盯着屏幕。
——想办法弄清楚那些人在山上的布置。
这件事比发展下线更难……但是面对任务他不能拒绝，只是需要多少时间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毕竟眼下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他别暴露自己。
所以对于父亲手下那批人的暴露，他都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挺庆幸。如果不是目前面临的困难，那么那些人对他的容忍度肯定没有现在这样高。
——好，我想办法。
这一次他应得很利落。
这是父亲教的：如果在办事效率上落了下乘，那么至少在态度上要积极主动。
目前是关键阶段，也是他们最有用的阶段，无论如何，他这个身为联络上下线的人，都不会轻易被放弃的，这就是他的依仗。
也许也是他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