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很多他们过去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个过去并不久远。
不过对听桥来说，已经算是很久了。
她听着倒也逐渐有熟悉的感觉，正如他说的，记忆会慢慢回归。
听桥没怀疑他说的有假话，就是他这滤镜太重了，他的话需要她在脑中稍微转一下，譬如他说初见时她好像发着光……
中途两人换到沙发坐着，在床上干坐着听故事似乎不太对？
听桥还摘了果盘里的一小串葡萄给他，“尝尝吗？”
水还在烧着，要等一会。
少年没什么顾忌，直接就着她的手咬下了那几颗葡萄，咔咔就咽下肚了，“好吃。”
听桥犹豫：“……里面有籽要吐出来的。”
她突然就想到眼前的他没走出过那个实验室，所以应该也没吃过葡萄。
少年看了眼果盘，又看她，模样乖巧道：“再来一次？这次我会记得吐籽的。”
听桥看他这样，深感过去的自己实在会教人……他实在是太乖太听话了。
所以那时让他做什么都会去做，她也可以完全地信任……
从始至终，少女的意图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少年也是清醒着应下的。
听桥再度伸手摘了一小串葡萄，这回是递到了他嘴边，“吃吧。”
她可以肯定，她不会后悔。
在少年实现了她的愿望后，作为交换，她也会为他实现愿望。
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可是她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最先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
“……很甜，”少年吃下果肉，籽被顶到舌尖后吐到旁边的垃圾桶，“你说的很对，离开那里是件好事，以前都没有尝过这样的东西。”
他自己是无所谓，可是他想让她过得很好。
初次见面时就知道了，她根本无需做什么，只要存在，他就会被她吸引。
为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到现在，他也才终于了解当时在内心涌动的是什么。
听桥再度笑了笑，眼睛看着他，“有没有想实现的心愿？”
少年同样露出笑容，不同于她的温和，却有种痴痴的感觉，“你之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然后呢？”她其实毫不意外了，果然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
少年悄悄勾了下她的手指，目光黏人，“你还说再见面时会实现我的愿望。”
听桥：“所以？”
他想要什么？很明显了。
现在的状况也足够让她了解到他的心思。
少年是从“过去”来的。
星昼，白夜，浮岚都是他的“未来”。
如果说少年是原点A，那么其他人则分别是Ab，Ac，Ad……是已经迈向不同路线的他。
【他】所求，一直都表现得很明显。
“你想要什么呢？”
她也在想要怎么做？
……可不止一个他了。
但接下来少年的回答却并非她所想，他只是贪恋地看着她。
他在这的时间不多了。
少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正在被“修复”，他将要回归到原来的时间节点上。
那项能力只是让他短暂地穿越时空间，并不能长久停留。
所以少年只是问她：“能亲我一下吗？”
“……”听桥微微挑了下眉。
她以为他会说想要更过分一点的东西，或者要她和他领个证什么的……他有身份证吗？
“这样啊……”听桥低低笑了两声，伸手半托着他的脸，在少年那翩长眼睫忍不住闪动时，唇瓣终于相触。
这仿佛是某种信号，少年克制不住内心那股焦灼，纠缠上来，双手用力地拥抱，似要将人融入骨血。
而她并不讨厌，此时的心情也明显是愉悦的。
就当是报答……？
不，明明她也在享受。
这种浓烈的，不顾一切的情感。
她一直很喜欢。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追求她，可那些人都不符合她的要求……她想要的，是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放在首位的，即使知道她不会付出全部。
听桥突然回了神。
少年已然撤开，半垂着脑袋，眼睛悄悄地瞥向她，似有些心虚。
她这才发觉唇瓣好像被他咬破了。
好像是有点激烈了。
因为她也注意到，他唇上的伤更明显。
加上他这副要瞧不瞧的模样……感觉像是她欺负了他。
“只要这个吗？”听桥偏头看他。
其实这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歪头蹭了一下，“嗯……”
他当然想要更多，但现在这种状况，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而且，这样就很好了，他能感受到她还是很喜欢他的。
【他】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让她有好感吧……
但是想想还是会嫉妒呢。
他想起以前两人总是坐在一起玩游戏，他操纵的小人经常被她打趴下。
“你又输了，来，靠近点，惩罚~”她笑嘻嘻地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动作其实很轻，一点也不像惩罚。
轮到他时，则是更加不像了。
他就只是单纯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说“好了”。
后来有一次，他没用手指，恍惚凑上前，唇瓣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
她稍微愣了一下，眼神是少有的呆怔。
“……这算惩罚吗？”她问。
少年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没接她的话。
待到少女也做了相同的举动后，少年却是险些让自己的存在暴露了。
……
明明说好的是她来提问，现在倒是他在问她了。
“外面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很有趣的东西？”他很想了解她这些年的情况。
听桥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过了会，她开口道：“那个时候，看到了很漂亮的烟花……”
今夜终要过去，少年的身影逐渐虚幻，这是将要回归的征兆。
他要回到原来的时间点，然后忍受漫长的时间等待着和她的重逢。
伴随着有些发疼的呼吸，少年望着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要喜欢。”
那时候就很想说的话。
听桥的唇角弯起，“好。”
然后，少年回归了原本的时间点。
好像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听桥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总而言之，希望【他】不要再变多啦。
……
巨响过后，上层的建筑轰然倒塌。同时而来的火光与烟尘之中，出现了一道少女的身影。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融入了火焰，又或许是远离了这里。
少年仍然躺在实验室的仪器当中，周围已是一片混乱，有人忙着解救数据库，有人忙着处理实验品……
已经执行好的程序，身体的崩解，都仍在进行。
像是要迎来终结。
可他不会死在这的。
——还要和她再见的。
——对了，她还没说，喜欢什么样子的他。
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被发现了！我们要怎么解释啊？”
“别管了，把d97带走！”
“那A17呢？不去抓她吗？”
“现在顾不上了，之后再抓，有芯片在，一定能把她带回来的。”
“等等！d97现在的状况不对！他身体的能量怎么开始分散了？！这不就跟之前的实验品一样了么？又要炸了吗？”
“快！注射药剂！”
“好好……咦？好像控制住了？等等，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
“先生，我们该怎么做？他们快到了。”
“把这个装进冷冻舱带走，其他不用管……把这里的资料清理干净，动作快点！”
……
记忆逐渐消褪，他的意识也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