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三十三章 晶化污染
冰冷的金属震颤从脚下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嗡鸣，仿佛这艘庞大的星火方舟本身也在恐惧即将到来的撕裂。
主控室内，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将仅存的几张面孔映照得如同浴血。
龟万年盘踞在占卜灵盘核心，巨大的龟甲裂纹密布，每一次灵光的流转都让他发出压抑的闷哼，粘稠的、带着金光的鲜血从口鼻溢出，滴落在冰冷的符文地板上，嗤嗤作响。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坐标…锁定…祖龙源星…星图轨迹…融入引擎…混沌意志…共鸣稳定度…不足…百分之七十…警告…虚空锚点…正在遭受…侵蚀！”
“引擎核心！超载临界！混沌玄晶能量潮汐不稳定！”副官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死死盯着主控光幕上那疯狂跳跃、几乎要突破极限的猩红能量读数。
巨大的引擎核心室影像投射在半空，那块承载着秦风混沌归一意志的混沌玄晶此刻正剧烈脉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青灰色光芒，每一次膨胀都让整个方舟的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包裹着它的众生愿力光晕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焚天扬靠在冰冷的指挥台边缘，曾经支撑天地的脊梁如今佝偻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带来剧痛。
他的境界早已崩塌，本源枯竭，连站着都已是奇迹。
他死死盯着光幕上代表方舟尾部、被标注为“永恒冰晶护盾覆盖区”的微弱蓝光——那是白灵淼最后意志的余晖，刚刚险之又险地折射开秩序之敌的致命一击，为方舟争取到启动迁跃的瞬间。
那蓝光边缘，几道细微却无比刺目的“纯白”丝线，如同跗骨之蛆，正不断尝试侵蚀渗透。
“启动…全功率…现在！”焚天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命令钉死在空气里。
他布满裂痕的手猛地拍在控制核心的一个古朴符文上——那是轩辕剑魄融入方舟后留下的烙印。
嗡——！！！
整个星火方舟内部的空间猛地向内塌缩了一瞬，时间感被彻底扭曲。
紧接着，是超越想象的撕裂感从每一个方向传来。
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掰弯、拉伸、碾碎的恐怖悸动。
主控室厚重的合金墙壁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能量管线在刺耳的爆鸣中炸开，喷溅出致命的电火花。
所有光幕瞬间熄灭，随即被狂暴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乱流影像所取代。
仿佛整艘巨舰被投入了一个疯狂搅拌的万花筒，物理法则在这里变得暧昧而致命。
“啊——！”方舟底层，一个抱着破旧布偶的小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巨大的过载将她死死压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肺部的空气被挤压一空。
她的母亲，一个面容枯槁的妇人，身体被扭曲的惯性死死压在舱壁上，一条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折，却仍徒劳地向女儿的方向伸着，眼中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稳住！稳住阵脚！保护妇孺！”一名断臂的肃清卫老兵嘶吼着，用仅存的臂膀死死抵住一根因扭曲而崩裂的金属横梁，为身后瑟缩的人群撑起一小片空间。
他的吼声在空间的尖啸和金属的呻吟中显得如此微弱。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人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疯狂。
突然，一声非人的、带着晶体摩擦尖啸的咆哮从靠近引擎散热区的下层货舱通道炸响！
“晶…晶潮！下层货舱！晶潮爆发了！”凄厉的警报通过应急线路勉强穿透主控室的噪音。
光幕一闪，切换出混乱的画面：粗大的金属管道扭曲爆裂，喷涌出的不再是蒸汽或冷却液，而是粘稠、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暗红色“淤泥”。
这淤泥仿佛有生命般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金属被腐蚀，线路被吞噬。
更恐怖的是，那些躲避不及、被淤泥沾染的难民和低阶修士。
“不…不要！我的腿！啊——！”一个壮硕的汉子被暗红淤泥缠住小腿，他惊恐地踢蹬着，试图将粘稠物甩掉。
但仅仅几息之间，那淤泥便顺着他的裤管急速向上蔓延，接触到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僵硬。
他绝望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身体的动作凝固成一个可怖的挣扎姿势，皮肤下透出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棱形结晶纹路，眼珠彻底浑浊成灰白色晶体。
下一刻，他猛地扭过头，下颌骨发出晶体碰撞的咔咔声，空洞的晶化眼眸锁定了旁边一个吓得瘫软在地的少年，喉咙里滚动着浑浊的晶屑摩擦声，僵硬地扑了过去。
“拦住他！快！”断臂老兵目眦欲裂，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管就冲了上去。
然而，货舱通道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十几个被不同程度晶化的人形怪物，动作或僵硬或诡异迅捷，本能地攻击着一切鲜活的生命。
暗红的晶簇如同活物般从破裂的舱壁、地板疯狂生长，释放着扭曲心智的低语和污染能量。
恐慌瞬间被点燃，演变成彻底的疯狂。
“资源！把吃的交出来！不然都得死！”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眼中闪烁着晶化污染带来的狂乱红光，挥舞着简陋的斧头，带着几个同样陷入疯狂的人冲击着相对安全的居住区闸门。
守卫的修士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护灵光，但内部，争夺、推搡、为了靠近核心区一点位置而爆发的血腥斗殴已然上演。
绝望彻底撕碎了脆弱的秩序，自保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方舟内部瞬间陷入了混乱的自噬漩涡。
“焚帅！底层失控！晶化污染正在蔓延！民众恐慌，发生大规模内讧和资源争夺！”副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看着监控画面中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嵌入掌心。
焚天扬的目光从底层惨烈的画面移开，投向主控光幕上那愈发清晰、如同巨大白色蛆虫般嵌入方舟迁跃轨迹的“熵增清除炮”。
它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灵魂冻结的绝对秩序感，所过之处，连狂暴的时空乱流都被强行“抚平”、格式化，为它让出一条致命的通道。
它的目标，赫然是方舟最脆弱、此刻能量最狂暴的尾部引擎核心区域！
龟万年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金色血液，占卜灵盘的光辉瞬间黯淡大半，他嘶吼道：“锁定…锁定！熵增炮…路径计算完成…三息…三息后贯穿…核心！混沌意志…被压制…无法…无法偏转！”他的龟甲上，代表方舟命脉的灵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