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能忍。”
沉默了半晌，谢忻燃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张蔺为什么在这喝闷酒了。
张蔺叹了口气，将胳膊支在吧台上，脸上带了点酒后的潮红。
他半阖着眼，喃喃自语道。
“她这是在跟我赌气呢。”
谢忻燃抿了抿唇，违心道。
“是。”
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张蔺来了精神，认真道。
“我说真的。”
“之前煦苎在国外的时候，身边有我派的人，我知道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结果回国后，她找人给我传话，说她在国外五年谈了八个男朋友。”
“呵，她要真敢谈八个，老子早就提着刀砍过去了，用她回来跟我说?”
张蔺将杯子里剩下的白兰地全都灌在嘴里，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他含糊地睁开眼，盯着吧台表面直直道。
“真的，忻燃，把地送出去的那一刻，我甚至庆幸许家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人，我知道他们配不上我的煦苎，但总算是让我走了一条捷径。”
“煦苎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多爱她。”
“前几年的时候，张家乱得要死，我忙着收拾那些人，每天回到家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
“后来张家真到了我手里，我一点都不开心，每天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想到这辈子跟她半点交集都没有了，我就难受地喘不上气来。”
张蔺越说越迷糊，最后直接趴在了吧台上。
谢忻燃垂眸，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眼睛一眨不眨。
耳边传来张蔺的嘟囔声。
“幸好......幸好......”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窗外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谢忻燃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尾，强撑着望向天花板。
镭射灯太刺眼，照得他眼睛生疼。
出清吧时，街上已经灯火通明了，谢忻燃给张家司机打了个电话。
等司机将张蔺抗走后，他站在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坐在驾驶座上，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南山项目已经收尾了，流程到了最后，关键文件都签过字，六个月来，他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失落感潮水般灌满心头，像是要将他溺死。
借着工作的理由，他躲避了整整六个月。
南山项目真的很难缠，谢氏的高管也不是吃素的，每天开不完的会，扯不完的皮。
工作将他的整个生活塞满，他理所应当地选择逃避。
他没勇气去推开那扇门，也不敢看那个已经被搬空的家。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提醒着他——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195天，点点长大了，小叔的女儿早就出生，昔日的同学步入婚姻殿堂......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有他的生活停滞不前。
他宁愿他们曾经大吵大闹一番然后郁郁分手，像张蔺和许煦苎一样永远纠缠不清，他也可以死皮赖脸地去缠着她。
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在医院的那几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只剩下呆呆地看着窗户外面一言不发。
他固执地去索要拥抱，她也不把他推开，反而转过头来劝他好好生活。
他们抱头痛哭，他一遍遍求她，一遍遍解释，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红着眼给他擦泪。
像是害怕给他添麻烦一般，他们连争吵都没有。
这么体面的分开，让他根本没有理由再去干涉她的生活。
他害怕她理所应当地将他忘掉，开始新的感情，每当想到她会像从前对他那般，去对另一个人时，他的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可是比起这些，他更怕她看见自己后，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会又一次被噩梦给魇住，会不由自主地想躲避......她哭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舍得让她再掉眼泪。
可是，这辈子还有好长，他又该怎么熬。
车还在停车位上一动不动，谢忻燃默默盯着前面，不知道该去哪。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刚下班，有牵着手的小情侣、推着孩子的夫妻。
早就到了饭点，他们大多行色匆匆，看起来像是赶着回家吃饭。
他舒了一口气，手扶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出神。
入了秋以后，鹭城白天的天气依旧燥热，但夜幕降临后，空气里会刮起凉丝丝的风。
因为是娱乐区，附近还有一家商场，所以街道边支起来不少小摊位。
除去一些夜市常见美食，还有很多摊位会卖鲜花、手工艺品，甚至是一些仓鼠之类的小动物。
隔着马路，谢忻燃的目光被对面一个摊位吸引。
“刺猬?”
见有人过来问，摊主站起身来，热情道。
“对，深的浅的都有。”
摊主指了指纸箱里的小刺猬，解释道。
“它们胆子小，呆在这种纸箱子里有安全感。”
谢忻燃抿着唇，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只浅色刺猬。
原本四仰八叉的刺猬立马团成一团，浑身的刺也炸了起来。
“碰到陌生人就这样，带回去养养就好了，这只还算性格好的呢。”
谢忻燃盯着那只浅色刺猬，拿出手机开始扫码。
“就这只吧。”
————
“点点，别扒拉它。”
许是太久没离开公司，后座的萨摩耶很不老实，探着头盯着副驾驶上放的纸箱，点点的眼睛一眨不眨。
趁谢忻燃不注意，它又一次将爪子伸过去，企图去碰纸箱的边缘。
车子拐入地下车库，带着狗和刺猬走进电梯，谢忻燃心里五味杂陈。
许是不适应新环境，从换了箱子后，刺猬始终缩成一团，滚到角落里一动都不动。
站在走廊里，谢忻燃盯着另一扇门凝视了许久，看着点点往那边跑，并用爪子一下下挠门，他眼眶有些发酸。
从前他们周末出去遛狗回来后，点点也是这样急急跑在最前面，对着门乱拍一通。
那时候他去开门，她就在身后，一边揉着点点的脑袋，一边嘲笑它。
“小傻狗，家里又没人等着，你拍门也没用啊。”
手指按在指纹锁上，门应声开启，谢忻燃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是啊，家里没人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