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学生和坏学生总是像两条被强行拧在一起的线条，并不会错落有致，也不界限分明。
交错着，分不清彼此。
往往好坏学生的标签，总是从某一次考试，某一次违法校规校纪，某一次获奖，甚至某一次问候而得到标榜。
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对于这样迥然相反的无奈，林涛无以应答。
或许。
在诸多的人看来，好学生便是好学生，坏学生便是坏学生，而这样的标签并不会随着河流里流水的不同而发生改变。
或许下一次张卫东在课间操发言的时候，应该这样告诉他。
“人一生只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决不有二。”
而关于一场好学生和坏学生的辩论，就是在这样的争辩中开始的。
作为始作俑者。
林涛这一次并没有退居幕后，而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向6中的教务处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是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成绩不好就是坏学生？”
对于6中教务处或者说张卫东而言，这样的举动无异于一种挑衅，而对于6中的学生而言，却更像是一场风暴。
一场无关于风花雪月。
只是有关于大胆和勇气，还有青春的张扬。
以及在期末考前压抑的气氛里奋力向前却又无可发泄，像是陡然找到一个出口呐喊和宣泄的风暴。
而在6中的年级办公室里早就已经围绕着林涛这个学生炒作了一团。
赵洪贵和朱强却同时哑口无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拧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作为林涛的两任班主任。
他跟赵洪贵和朱强之间都发生过冲突甚至是难以和解的矛盾，但是不管是朱强还是赵洪贵，都并不认为适合把坏学生的标签贴在林涛身上。
这无关于成绩。
而是一种理性的判断。
张卫东这一次拿林涛开刀，事实上多半是存了一些个人情感在里面，只是这样做究竟能不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两人都不置可否，以他们对林涛的了解，这一次不弄个天翻地覆恐怕是不会收场的。
这不仅仅是他们，也是6中整个高二年级组文科班的班主任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情况。
诚然。
古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或许林涛隐隐会印证这句话也不一定。
“朱老师，林涛是你班上的学生，张卫东这一次这么做是有些过分了。”
“我看也是，不过林涛这种学生谁碰到谁头疼，纯粹就是一惹祸精，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们数数，打架斗殴，早恋，顶撞老师，没有一件不是他没干过的。
这是搁现在这个社会，要是以前，棍子不打断几根就是轻的了。不过你们还别说，这种学生的潜力大，只要好好学，就没有一个学不好的。
我记得上次期中考试，林涛语数外是全年级第一名吧，如果把政史地三门课拉起来，搞不好总分全年级都能排进前三。”
“我倒不是很赞同，这学生成绩好不好是其次，首先要德行好，就林涛这种学生，别说语数外全年级第一，就是总分全年级第一我也不要，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粥。
我听说朱老师班上的那个田伟，还有那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叫什么来着，蔡哲华和唐洁是吧，这一次都被鼓动起来了。
我看教务处这一次弄不好就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这个年纪的学生冲动得很，两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要动手。”
“汪老师你这话说严重了，严重了，他们再厉害毕竟还是个孩子，要真跟教务处闹起来也没好处。”
话音落下。
办公室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师喝茶吐叶子的响动。
已近期末。
6中上上下下都在备考。
这一次期末考试是松平市教育局统一组织老师出卷子联考，6中作为松平市中学教育界执牛耳的存在，自然不会过于松懈。
这事关6中在全市的荣誉，尤其是6中后面还有一个洪中紧追不放。
年初的时候洪中被吊销了省重点实验高中的牌子，本就有人为了这件事情闹了几回，这一次期末联考，如果6中作为全市唯一一所保住省重点实验高中牌子的学校总体成绩甚至低于洪中，那恐怕不管是从面子上还是社会反响上都会遭遇尴尬的处境了。
但是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的确有些令人头疼。
事情的起因也比较简单。
就是由于周一晨操张卫东在早会上点了林涛的名字，之后林涛给1班和3班的学生人手买了一本书，虽说没有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针对张卫东在晨会上的那句话的。
买书事件在6中闹得很响亮，张卫东明面上没有关注。
但是在第二天的教务会议上却提议让校长办公室给予林涛“勒令其退学”的处分，理由就是他行为不端，屡次违反校纪校规。
谁也不知道这个还在教务办公会上讨论没有正式形成结果的提议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无法改变的是在当天中午就在6中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
了解林涛的老师和学生都很清楚。
这个处罚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评价都有些过重了，林涛数次违规事实上都只是常规的情况，要说早恋，学校的操守里面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学生早恋。
至于其中有一条叫“不允许发生不安全的男女关系”，但是什么叫不安全的男女关系却并没有界定。
而且6中校委会的成员也不是傻子，在知道林若男的身份之后他们谁敢拿这一条来形容市长家的千金。
即使是林国华现在前途未卜，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壮，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所以这件事原本应该是不了了之的，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
就在张卫东开始偃旗息鼓之后。
林涛却来劲了。
不仅仅来劲了，这一次还搞得很轰动。
礼拜3下午。
由林涛发起，包括高二1班和3班在内的几十个学生联名给校长写了一封信，内容就是有关于如何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的问题。
6中的教务处之前发过一个文件，称某一部分学生是存在一些恶劣问题的“坏学生”。
这个文件是林涛从办公室里无意间得到的，下面的签章好死不死地就盖着张卫东的公章。
原本6中的老师们也以为这只是一次胡闹和玩笑。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事情发展的程度却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预计，随着林涛带人宣传，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联名争论。
而问题的焦点也被导引到了另外一个看似跟教务处的发文相似，实际上却无法破解的问题。
“是不是成绩不好就是坏学生？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成绩不好的学生安排座位都坐到了最后面。”
这是一个极为简单而且约定俗成的现象，不仅仅是教务处，事实上学生自己和学生家长也很明白。
但是这一次却被林涛拿捏住成了争论对与错的焦点。
等6中的教务处和校委会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演变成了一场风暴。
甚至连部分学生的家长也开始加入这场由一个学生导演的争论。
与其说是争论。
事实上，这只是一次久经压抑之后的宣泄。
只不过张卫东很不凑巧，恰好冲到了风口浪尖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