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惑正在大石间布设手段,预备引张元敬来攻,以暗招困之片刻,再继续逃遁,孰料对方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他寻了出来,根本没有防备,顿时被杀了措手不及。
“轰隆!”
石破土飞,雾气翻腾。孟不惑仓促中连祭两件防御灵宝,皆被张元敬强力撞飞。
他祭出碧色飞剑,想要释放斜风细雨领域,但却被张元敬以沙土之域压制。不得已,再次放出万象天工笔,倾注巨量法力,挥毫写出一个“禁”字。
然而,此字刚刚成形,尚未来得及打出,便被欺入百丈以内的张元敬一拳轰碎。
孟不惑双目圆瞪,轻喝一声,驱动玄黑长笔如枪攒击,直窜张元敬心口。又摸出一枚半尺大小、银光闪闪的方形小盾,以左手持拿,护在身前。
张元敬已是冲至近前,也不使用灵宝,直接连出数拳,将长笔打得灵机消散、光泽黯淡。
此时,以他与孟不惑的距离,若出袖珍小剑,几可在那银盾立起前,一击而杀。
不过,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即下杀手,而是步步紧逼,出拳如风,将孟不惑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孟不惑仅以银盾守御,勉强支撑两息,已是喘不过气来。
他双目露出绝望之色,忽然咆哮一声,右手紧握召回的万象天工笔,手臂漫出鲜血,流淌至笔身之上。
笔杆迅速转为暗红,其上层层叠叠,如同干涸的凝血,散发幽冷气息。张元敬犀利拳风扫过,触及笔锋,便还做粒粒笔珠,跌落至泥沼里。
“呜——”
孟不惑挥笔划出,一道冰冷的气机,如飞刀般斩向张元敬头颅。
张元敬身前土盾浮现,将这气机拦阻下来,但仍有部分,竟是无视土盾,直入他的识海。
他面色一凝,于识海中催发神意之斧,迎面将那气机斩灭。乃祭出天雷戟,放出一道黑色雷霆,直劈血红长笔。
孟不惑冷哼一声,目中闪过决绝之色,左手一抛,将银色方盾放出,化作璀璨银光一团,与雷霆撞在一起。
轰鸣声中,孟不惑持拿长笔,连挥数次,写就一个鲜红的“灭”字。此字一出,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一端连着字,一端缠绕于张元敬身上,迅速磨灭他的生机。
与此同时,孟不惑的身躯开始变得干瘪,如同脱水的叶片。
张元敬把厚土载物功施展开来,搬运厚土之力遍行四肢百骸,激起勃勃生机如奔涌潮水,顺着那些无形丝线,直入“灭”字之中。
“嘭!”
生机澎湃,逆本而行,“灭”字无法支撑,瞬间爆开。
孟不惑“哇”的一声,口吐鲜血,颓然倒地,失去所有生机。
刚才,他以精血开启万象天工笔的阴杀神通——因果同灭,以敌为因,以己为果,果灭而因消,乃是同归于尽之法。
只是,任何神通皆不能无视法力,必以法力支撑,方可发挥其效。
自围攻张元敬以来,他接连施法,却无从补充,法力已近枯竭,而张元敬则两次贯通外间天地意志,获得充足灵气补充,只将功法运起,便有磅礴生机,如何可能被他拉着同灭!
张元敬唏嘘一声,感慨万千。这个孟不惑看着儒雅温润,却是如此决绝,陷入绝境,宁死也不肯求饶,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并不打算把怀侓和孟不惑都斩杀,毕竟两人皆是人族化神,好歹要留一个,以制衡妖族。怀、孟二人,他更倾向于留下孟不惑,而不是直接与玄天宗冲突的天道宗化神怀侓。
如今孟不惑已死,若无必要,却不好再杀怀侓。毕竟,他实力虽强,却分身乏术,诸如镇压东海水狱之事,还需另有一人去办。
而且,此回殁了两个化神,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新的化神修士进阶,若都是妖族,不免有些麻烦。
他将孟不惑手上的两枚须弥戒取下,又收了此人放出的几件灵宝,伸手弹出一丛真火,将其尸首烧成灰烬,再以轻风卷起,送入泥沼之中,这才驾起清气,往东南角的引灵道疾驰而去。
云天之上,罡风之中,他随手把玩两枚须弥戒,心中不由地有些紧张。若是厚土化育鼎不在其中,那就要大费周章了,必得拿住怀侓,询问下落。
他放出神意,先将一枚须弥戒中的神识标记破去,迅速一扫,但见物品颇丰,凡天材地宝数百种,品阶皆是不低,但并无那大鼎。
他按住心中急迫,稍作停顿,乃将另一枚须弥戒破开,神识扫去,不禁大失所望。此戒竟是空无一物,看气机残留,此前乃是孟不惑存放几件灵宝所用,但并无厚土化育鼎,也寻不到一丝它的气机。
他脸色变得铁青,心中泛起怒火,直欲杀去东域,把稷下学宫连根拔起。但是,瞬息之后,他便克住怒意,恢复平静。
为今之计,只能去寻怀侓,希望此人尚未被白、敖二妖所杀。
月余之后,行至中途,忽见南侧极远处,天中雷云滚滚,轰鸣声响,却是化神修士试图贯通天地意志,遂朝那处飞驰而去。
数日之后,天中再次出现雷云,位置比上次要偏出许多。
张元敬再次调整行进方向,全力飞遁,于三日后进入一片荒漠上空。放眼看去,荒漠中布满深坑,小的数百丈,大得数十里,如同大地长出的疮疤。
“轰隆!”
忽然,巨大的轰鸣声从荒漠深处传来,大地一阵震动。
张元敬心中一定,如此猛烈的动静,只能是化神修士交战,说明怀侓尚未陨落。
他循声疾驰,很快跨越万里之遥,飞至一处足有百里方圆的大洞之上,却见白戌和敖鲲各自显化本体,正在围攻一头火焰之龙。
那火焰之龙,气机甚是低落,身躯也已破败不堪,只靠居中的九柄火红飞剑支撑,尚可维持不堕。
张元敬气机一现,白戌、敖鲲两妖顿时放慢了出手。白戌正要说话,却听火龙之中传出怀侓急促的声音:“张道友,怀某知道那只大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