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走后宋璃与萧执在房里研究起了郎廷交出的图纸，吴悠背后之人想要做的东西是个四四方方的瓷盒子，这东西从器型上叫做箱器。
只是这箱器有些奇特，它是完全密封的。从图纸来看，它是由两半拼接烧制的。“这东西你见过吗？”萧执问宋璃，宋璃摇摇头，“不曾见过。”
她又看向郎廷打算向吟风山庄采买的材料，“除了矿石之外，只有大目是东陵没有的，这大目是什么呢？”
连郎廷也不知晓大目究竟是什么，“只怕要问问吟风山庄的人了。”萧执对此也没有头绪，“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按郎廷的说法，吴悠他们对阿瑶下手不只是因为郎廷，也是想引我来昌南将我一网打尽，只是他当下还并不知晓我们已经来了.....只要我不出现，只怕他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萧执大抵猜到了宋璃的想法，“你是打算将计就计，假装上钩？”宋璃点头，“但我们得先暗中救出阿瑶，阿瑶在他们手中，我们太被动了。”
“如今御窑厂与郎府都有吴悠安排的人，尤其是御窑厂内，郎廷与林长溪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给他们递些假消息，让人先把暗子都找出来。”萧执起身，“我去一趟应天昉。”
宋璃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来，“那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吴悠常去的地方看看。”萧执道了声好又嘱咐道，“万事当心。”
冬季白日短暂，天黑之后卫珩找了机会溜进了江离的房中。江离吃了一惊，“卫大人？您这边突然闯入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卫珩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江离能从他的眼神看出凝重，这与他往日里开朗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
“可是阿璃有事吩咐我做？”江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卫珩，卫珩立在原地未动，他认认真真的将江离打量了一番，随后才道，“听闻江娘子的师父是陇川人。”
江离点了点头，“不错。”
“姓卫？”卫珩又问。
“姓卫。”江离再次点头。
“卫如风是你师父？”卫珩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不只是如风师父，还有如雪师父。”江离面色平静。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卫珩朝江离走近了一步，“但你的师父是谁卷宗里并没有记载。”
江离偏偏脑袋，“这重要吗？”卫珩捏紧了拳头，“卫家怎么会和你们搅合到一起！你是故意瞒着应天昉的？”
江离笑起来，“我曾对阿瑶姐姐提过师父们是陇川人，但陇川姓卫的人家那样多。”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们没有发觉也是正常。”
“不可能，且不说宋璃与萧执二人心思缜密，那温瑶玲珑心思不可能会错过这么重要的细节。”卫珩自行否认了江离的说法，江离微微颔首，“所以你说.....他们为何没有任何动作呢？”
卫珩只觉得周身发冷，这只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暗中部署了.....“卫家看似是右相的人，实则却牵扯着前朝。似乎你们卫家也并非一条心啊。”
江离轻轻一笑，“不论是右相还是前朝，都是死路一条。听闻卫大人擅棋艺，不知这一局，您打算如何解？”
卫珩的心颤了颤，半晌后他朝江离抱拳行礼，“江娘子既未向应天昉和盘托出定然有所布置，请江娘子赐教。”
江离看了卫珩许久，最后她敛了笑起身走到卫珩身旁托了托他的手，“师徒一场，自然不想看着恩师最后惨淡收场。你放心吧，我有一桩筹码.....能叫圣人也不得不低头。”
卫珩身体僵住，他动作未收只是带头看向江离，只见面前的姑娘眼神郑重。“我的志愿是走遍天下，看遍人间疑难杂症，治旁人所不能治。且不说恩师对我有教导之恩，便是恩师身上的本事我也未全部学得。”
江离收了手，再次笑起来，“师父们说我不适合行医，但也无妨，我自有自己的路。卫家我有办法救，但也请卫大人助我。”
卫珩生在杏林之家，他大抵能体会为何父亲和二叔觉得江离不适合行医。“父亲的行医笔记，你想要那个？”
江离点头，“还有药材与医书。”江离坦然提出了她的需求，“将来我四处行医若有需要的东西，卫家需要替我准备。”
卫珩应下，“家中虽不是我做主，但此事珩应下了。”江离松了口气，“多谢卫大人了。不过我的筹码还未到时候现身，待昌南的事情了了，阿瑶姐姐大婚后，我会去陇川一趟。”
卫珩压下心中急躁，“我会与娘子同去处理后续的事。”江离道了声好。
“其实很多年前我便见过大人。”江离回到桌旁坐下，卫珩听罢也跟着落座。“你去过陇川？”
“是啊，去过一次。远远瞧着你们一家人，师父师娘很疼你，那时候我有些羡慕你。”江离托着下巴看着卫珩，“师父往日里也是温和的人，可待自己的孩子终究不同。”
卫珩想着江离的经历，她自幼离开父母被歹人囚在身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江离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不禁笑出声，
“卫大人不必如此，这些我早便不在意了。若我从小长在父母身边，如何能有机会学的医术。可见人的际遇，妙不可言。比起骨肉亲情，我还是更在意医术。”
卫珩有些没想到江离竟会这样想，但同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你的布置是你去陇川那时候......”
“不错，便是那一次。”江离给卫珩也倒了杯茶，卫珩接过茶拆下了面具。
“我不明白......”
“我从赵皇后手里偷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离开江中时只是想着或许那东西将来能助我离开。”江离缓缓道来，
“但去陇川见过卫家人后.....师父师娘是那样好的人，你们一家人在一处的画面实在美好，不应该被破坏。我便想着，那东西能保我，或许也能保住卫家。”
卫珩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很感激，他进应天昉是为了摆脱右相，可如果没有江离今日的话，那么即便没有右相，卫家也没有将来了。“多谢你。”卫珩以茶代酒敬江离。
江离笑了笑，“卫大人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听说你进了应天昉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天真的小郎君已经不在了。”
卫珩微微一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右相总有门庭败落的一日，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进了应天昉向圣人表了卫家的忠心便能一搏......”
“师父心中惦记着宋帝也是正常，他曾与我讲过他与宋帝的往事，也常对我说宋帝并不是外界传的那般昏聩不堪。”江离摩挲着茶杯，“落星关的案子真相大白，也证实了你父亲没有看错人。”
“他从未与我说过那些.......”
“因为他以为我是故人的女儿。”江离看着卫珩的样子，不知怎的心情也觉得有些低落起来，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辰不早了，卫大人该走了。”
卫珩点了点头，他将面具重新戴上，“还有一事，副指挥使让我来劝你，郎廷的治疗若无法保障其性命，请娘子莫要着急。”
江离了悟，“所以是因为大人听阿璃说了我的治疗方法才确定我认识你父亲的。”卫珩点点头，“父亲的札记里曾有类似的治疗方式，只是他的此番研究因为风险太大已经放弃。”
江离撇撇嘴，“胸我定然是要开的，你们案子得查的再快些。郎廷的病如今便是最好的治疗时机。”
卫珩看着江离的娇态有些失笑，“你还真是.....医痴。”江离笑起来，“我与大人如今也算得同谋，大人可得好好督促着阿璃莫要耽误我的正事。”
“既是同谋.....以后就不要喊我大人了。”卫珩笑道。
“卫珩......哥哥？”江离含着歪着脑袋瞧他。
卫珩轰的一下脸就红了，他噎了噎，心道还好有面具遮挡着，“......我先走了。”看着卫珩落荒而逃江离笑出了声，“倒也没有变太多啊.....”
卫珩虽然忘记了，但江离却还记着。当初在陇川，她不只是远远的看过他，她还走近过他，在人潮汹涌的街市，卫珩捡起了她被弄丢的糕点盒子，那时她也曾喊过他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