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嗯！只有这样了……”
温璇惆怅地说道。
“璇儿，即使是我们，也不会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我们去看……”
“这天地有多大？”
温璇望着渐渐发白的夜空，怔怔地问。
“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
“哦！”
“哥哥？”
“嗯？”
“我去了能干什么？我有点怕！”
“哈哈，傻瓜，你怕什么呢？阿妈和娥渡丽，都是顶顶温和善良的人，她们非常期待你赶快嫁过去！”
“你知道，咱们家的家业越来越大，非常需要自己的人去管理。”
“你去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帮我去做。家里的营生，自然有娥渡丽和阿妈去操心。”
“我想让你，把咱们粟末地的文化教育抓起来！”
“文化教育？我，我行吗？”
温璇惊喜而又忐忑地问道。
“你行，肯定行！”
阿布说完，嘴和手就不老实起来。
“哎呀！嘤咛——”
……
情人节元夜，总是那么短暂。
天亮的时候，街道上又全是疲惫的人。
或满足，或失意，或彷徨，或窃喜，或……
年年岁岁夜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也有相同的，就像阿布和温璇，还有在宫门口接人的高宾大舅爷。
依依不舍地将温璇交给高老舅爷，阿布说：
“老舅爷，今晚到您府上叨扰，好酒好菜准备着！”
“好，到时候咱爷俩好好喝喝！“
高宾笑呵呵地应道。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总是出人意表的小孙女婿了。
这家伙，能得不行了喔！
目送牛车骨碌碌地跑进朱雀门门口，阿布回身，汇合了自己的亲卫。
他们没有回高大元安排的国宾馆，而是先回亨德利，再向城外的爱牙岛秘密潜去。
那里，灰九等一干人正等着他。
爱牙岛，自从阿赫新曼老爹退休回营州养老之后，灰九带着它的灰影半岛分支便将此岛做为总部。
自然，它的保密、防守程度在经过一年的努力改造之后，全面升级。
爱牙岛，与王都城的陆地直接交通非常稀少。
爱牙岛上生活的大量伪装渔民，全部只和周边的羊鸡岛、艾草岛、老头岛等交易往来，几乎不会和一水之隔的王都城发生直接的关系。
同样，作为总部甚至是危难时刻的安全岛，灰九的实际办公地都不在爱牙岛上。
这次阿布再次到来，自然是提高了保密性和安全性上的要求，所以爱牙到算是重新启用。
化了装的阿布，只带着同样化了装的胡图鲁，从离门出发乘舟进入离水，然后顺流而下到达羊鸡岛。
在羊鸡岛上瞎转半天，又改变了装容，在羊鸡岛另一端再次登舟顺流西去。
绕道爱牙岛的另一头的僻静河道，阿布和胡图鲁直接进入爱牙岛腹地。
当年阿布和李贤、温璇、阿史那卓雅四人，秘境探幽、荡舟其上的小河，正是此处。
看似简单、不起眼的小河口，暗地里却有无数的眼睛、机关、武器在随时盯防。
寻常的船只，是很少到这一带的。
甚至是好多熟悉附近地形的渔民，也少有知道在爱牙岛的这边，还存在一条可以直通内部的小河。
“好了，咱们饭也吃过了，也休息好了。开始吧！晚上我还有事。”
原来阿布的那个书房，早就经过了保暖和保密性的装修。
也有了白青专门的进出通道和居巢。
像特务们开扩大会议这样重要的时刻，自然不能让白青这个空中情报员缺席。
搞笑的是，当阿布宣布开始开会的时候，白青还在自己的那个圆木架子上挪了挪身子，变得精神抖擞、态度端正。
那样子再说，我准备好了，来吧！
开始之前，先是灰九对近一年来灰影半岛分支的工作开展情况做了汇报。
目前，半岛的组织架构，已经相当完备。
灰九是总头子，下面的骨干是灰七、灰八、灰十、灰十二。
再下面，便是依托在昌鑫隆、亨德利的家族伙计二十多人。
再下面，便是各类线人。
像突厥商人、大隋商人、萨珊商人、高句丽各部落三教九流的人。
其中，高句丽的外围人员最多。
经过近一年的辛勤发展，这群外围组织人员，已经囊括了朝堂的官员、军人、落魄文人、部落的使者、小头人、游姬、说唱艺人，还有一些乞丐。
经过阿布关于间谍组织建立的现代化培训，现在的灰影，已经完全是一副后现代的发展模式。
在结构上，完成了什么单线化、专一化、系统化、组织化等。
在功能上，完成了什么交通传递、情报汇总分类、情报分析、信源发展与甄别、行动执行等。
……
在规模上，核心、骨干、中层的人员，也就三十多号人，但其外围人员也达到了一百五十多人。
支撑这样一个组织，对财力也是一种考验。
但他们遇到了像阿布，这样一个穿越过来的特务贩子，自然就不会操这个心。
昌鑫隆、亨德利的造富能力，随着粟末地黑牌产品的强力输入，那也不是盖的。
尽管组织所需不少，但在商产巨大的利润面前，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最让阿布感到满意的是，灰九那份做间谍头子的天分。
这经过一年的发展，灰九的间谍组织管理能力，简直是让阿布这个前世的间谍从业者，也大为感叹。
有些人，就是天生吃间谍这碗饭的。
如灰一、灰九、灰五、灰六，这几个。
目前，灰一的地位和担子最重，全面负责着粟末情报系统的总部工作。
总部，也分管粟末地、契郡、靺鞨各族、室韦、奚国、霫族的谍报工作。
旗下有灰二、灰十三、灰十五、灰十七、灰二十一。
灰九，负责着泛半岛地区，如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
旗下主要有骨干灰八、灰十、灰十二。
灰五，负责着整个大隋的业务。
旗下主要有骨干灰四、灰八、灰十一、灰十九、灰二十二。
灰六，负责着东西突厥的业务。
旗下主要由骨干灰三、灰十一、灰十四、灰十六。
至于刚刚开展的西域丝绸之路的业务，则暂时挂在灰五分部之下。
整个灰影，当然不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情报网络，下面还是分为独立的三个部门归属。
一个是行动部门，一个是支援部门，一个是信息部门。
行动部门，下设多个行动分队，按照甲、乙、丙、丁……编组。
每队三五人不等。
现在全部人马，也就一个中队三十人的规模，主要是灰影编号人员。
现在行动中队的总队长，由灰一担任。
副中队长，便是只见其名不见其影的殇。
支援部门，则有一部分搜影的队员，再加上全部分灰影最后淘汰的人员。
搜影的人，算是临时抽调。
而灰影准兵王组成的支援人员，是常设队伍。
现在支援大队的负责人，叫籍无名。
这个人，其貌不扬。
除了阿布契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
但他，能力超群。
支援大队，人员较多，常备人员有两百五十人。
信息部门，则是由大量有文化的、受过良好教育的遗民组成。
特别那些女子，那些搜影从各国各地招募、采买、拐带、挽救回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常驻杨柳湖，一边做着粟末地男人的妻子，一边做着最庞杂、琐碎的白领工作。
她们是粟末地、乃至全天下最早进入体面生活的职业女性。
她们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将各地送入总部的粗略信息进行二次归类、汇总、分析，形成一份份独立的报告。
目前，信息大队的负责人，叫胡粲一。
这胡粲一，是个前朝的宫人。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他是一名太监，年龄不详，但却是个数学鬼才。
阿布契郎还是在翻看搜影简报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人。
他的祖父叫祖皓!
祖皓可能许多人感觉陌生，但祖皓的爷爷，估计前世全世界人都知道。
谁？
祖冲之。
就是那个在没有算盘只有算筹的时代里，将“圆周率”精算到小数第七位的伟大数学家、天文学家。
他撰写了当时最科学最进步的历法《大明历》，其他着作有《安边论》《缀术》《述异记》《历议》等。
胡粲一，为什么不姓祖？
为什么还是一个前朝的太监？
这里面全是王朝更替的历史悲剧，就不细述了。
但他对数据的敏感性、整合算法、归类推演、预测分析等，真的让阿布大开眼界。
情报的生命在于什么？
就是揭示性和预见性！
见微知着、以大见小，在散乱中寻找规律，在大趋势中发现不同！
所以，他成了信息中队的负责人。
下属三百人众，多为将士、族民的女眷。
这就是粟末地的情报机构，灰影。
它正以骇人速度和规模，跨越时代，变化成一个暗战怪兽。
灰九终于汇报完了目前半岛分队的整体架构和运营情况。
阿布做了点评，并表扬了半岛分支的工作。
休息了一会儿，灰九开始重点介绍关于倭国秘谍的一些情况。
这，也是阿布此行来爱牙岛的一个重要原因。
严格的说，灰九的半岛分队，目前在倭国的力量比较弱，最多就是关注到他们在半岛的一些情况。
灰九讲着，讲得非常仔细认真。
“……目前，在高句丽的各类事件中，倭国人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
“在王都城，身份各异的倭国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
“去年有统计，在我们能搜集到的信息中，全高句丽以倭国身份出现的男女，已经达到八千四百多人。”
“有商人、歌姬、武士、渔夫、水手、乞丐、杂役等。”
“而我们各部的线人报告，在顺奴部、惯怒部、消怒部的大加幕僚中，已经出现了倭奴国人的身影。”
“另外，去年六月，在收到总部明确指示之后，我们也加大了对半岛周边三千余岛屿的情报搜集。”
“统计显示，倭国人已经有意识地增加各岛屿的人口迁移。”
“虽然做得非常隐秘，但他们矮化的身高和撇脚的语言，将其身份暴露无遗。”
“粗略统计，目前光在这些岛屿上的人口，可以达到五万以上。而且，大部分集中在东半岛海湾和西半岛海湾的主要大岛上。”
“有明确的情报显示，这些岛屿日常停靠的船只，不仅仅是渔船，还有大量可能是战船的伪装商船。”
“有理由相信，倭国正在酝酿一场规模不小的阴谋。”
“至于，是想颠覆某个王朝？还是像以前一样，图谋霸占半岛陆地上的一些领土？”
“暂时还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
……
灰九，一口气将目前搜集到的倭国人在高句丽的人口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当然，有些情报，也是搜影部队那边转过来的常规信息。
阿布点点头，对着这部分的文字书面报告认真研究。
接下来，灰九把汇报的重点，讲到了倭奴国在半岛上的情报组织。
按照目前侦查获知的身份，倭奴国在高句丽秘谍组织的头目，叫大江藏一。
大江，倭奴国王姓之一。
而他们的组织名称，完全了参照汉时的谍报组织大谁何，取名谁何宫。
这个名称的来源，还得说说汉代的侦缉秘谍组织。
汉代，掌门禁者称为 “大谁”，属“公车司马令”。
“大谁”者，主问非常之人，云姓名是谁也，因用以名官。
其长称“大谁长”，就是从事秘谍、侦缉、暗捕、刺探、追杀的官差。
东汉光武帝赐“汉委奴国王印”后，倭奴国正式承认自己属国的地位，尊汉为主国。
每年朝贡之外，还派遣许多人员学习大汉朝先进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制度。
秘谍组织和文化，自然就是其中一项。
发展到大隋时代，虽然还是承认大隋为其尊主国，但其秘谍文化已经走向了一个独立的制度和系统。
顺便再提一提大隋的秘谍组织情况。
大隋的秘谍组织，叫内外侯官。
根据搜影的情报搜集资料，这一组织源起于北魏时期设立的监察官。
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以秘密身份，伺机观察、刺探诸曹、及州、镇民间情况，或者假扮身份出没在各级府、寺之间，以查明百官的过失。
所有的秘侦获得结果，会提交给相关监察机构做治罪依据。
至于获取情报和证据的方式，无所谓讯掠取服而已，手段粗暴残酷。
内外侯官，可不要小看这个特务间谍机构。他们的权力，非常之大。
据可靠信息，现在大隋的内外侯官下属人员，可达八千余人，直接由广皇帝亲自掌握，挂在宫廷左卫之下，特设一名内外候职方长史管辖日常。
而目前日常掌管这支力量的人，叫裴矩，本名裴世矩，字弘大。
阿布契郎家的老熟人，可惜阿布没见着。
职方长史，是他宰相光环之下的另一个隐秘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