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我，格外的想要看到他降生。
——林安浅
莫稚陪着林安浅走进诊室，医生接过检查单仔细翻看，指尖在b超图像上轻轻点了点，“胎儿发育很稳定，孕周和各项指标都符合标准，胎心也很有力。”
林安浅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眼底漾起柔软的笑意。
医生抬眼看向她，语气温和却认真，“前三个月还是要多注意，别做重体力活，叶酸得坚持吃。饮食上清淡些，忌生冷辛辣，尤其是你有点贫血，多吃瘦肉、菠菜这些补铁的食物。”
“还有啊，保持心情舒畅很重要，情绪波动别太大。”医生合上检查单递回来，“下个月再来复查就行。”
林安浅双手接过单子，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医生，我记住了。”
两人走出诊室，林安浅脚步轻快了不少，侧头对莫稚笑，“莫姐，你看，宝宝很乖呢。”
莫稚看着她眼里的光彩，心里也跟着暖起来，“确实是个省心的小家伙。走吧，我送你回家。”
打车到了小区楼下，莫稚帮着拎过包，“上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安浅笑着应下，转身往楼道走了两步，又回头挥挥手，“莫姐路上小心。”
莫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阳光落在身上有些晃眼，她摸出手机想给段辰发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忽然想起他那边还等着沈乐寒的消息，终究还是先收了起来。
段辰和莫航卓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时，沈乐寒还在麻药的效力下沉睡。
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平日里总是带着爽朗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浅浅的直线，透着几分脆弱。
沈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手紧紧握着女儿没打点滴的左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双眼通红，在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段辰和莫航卓，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感激的笑意，却没力气说话。
“叔叔阿姨，手续都办好了。”莫航卓放轻声音，将住院单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后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们说。”
沈父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闻言转过身，眼底布满红血丝。他搓了搓手，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段队，你们渴了吧，我给你们倒杯水。”说着就要往门口的热水间走。
“叔叔，不用了。”段辰上前一步拦住他，语气诚恳，“我们不渴，您别忙活了。您和阿姨也累了，轮流歇会儿吧，乐寒这边我们已经跟护士打过招呼了，有情况会及时通知你们。”
莫航卓也跟着点头，“是啊叔叔，您跟阿姨先坐下歇歇，这里有我们在呢。”
沈父看着两个年轻人眼里的真切，到了嘴边的客气话终究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空气中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就在这时，段辰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按住口袋，生怕惊扰了病床上的沈乐寒，快步走到病房外才接起电话。莫航卓坐在椅子上，隐约能听到他对着听筒轻声应了几个“是”，语气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段辰重新走进病房时，手里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他走到沈父面前，将纸条递过去，“叔叔，这是我的手机号。乐寒若是醒了或者你们有任何事，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部队里临时有任务，得先回去了。”
沈父连忙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揣进上衣口袋，用力点了点头，“好，好，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惦记这里。”
段辰又看了眼病床上的沈乐寒，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对沈父沈母点了点头，便带着莫航卓和樊戳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走廊里，崔屿祁正靠在墙边等他们，胳膊上重新包扎的绷带洁白刺眼。见他们出来，他直起身，目光在段辰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说话。
四人沉默地走向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时，段辰看着电梯壁上映出的崔屿祁的身影，忽然想起刚才在走廊里，莫稚拉着他胳膊时的慌乱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电梯到了一楼，“叮”的轻响打破了沉默。段辰他们先走出电梯，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还在台阶上的崔屿祁。
“崔队，我送你回去？”段辰的声音在医院门口的喧嚣里显得格外清晰。
崔屿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停着的越野车，车旁还站着两个穿着同款维和兵作战服的男人，显然是在等他。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用了，我们队的人在那等我。”
段辰顺着他下巴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走了。”
“嗯。”崔屿祁应了一声，看着段辰他们三人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莫航卓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樊戳菲也微微颔首致意，只有段辰没再回头，步伐沉稳地拉开了车门。
崔屿祁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汇入医院门口的车流，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走向自己队里的车。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他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绷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边缘，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越野车稳稳地驶入部队大门，哨兵抬手敬礼，段辰隔着车窗回了个礼，径直将车开到宿舍楼下的停车位。
引擎熄灭的瞬间，他解开安全带，侧头对副驾和后座的两人说，“肖排找我有事，你们先回宿舍休息。”
“是。”莫航卓和樊戳菲齐声应道，推门下车时脚步都带着些疲惫的拖沓。连续执行任务加上医院这一趟折腾，两人眼底都泛着淡淡的青黑。
段辰没急着下车，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办公楼的方向。肖峰这个时间点找他，多半是为了沈乐寒的事，也或许是任务后续的汇报。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办公楼三楼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窗沿的轻响。段辰在肖峰办公室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板，“报告。”
“请进。”里面传来肖峰略显沙哑的声音。
段辰推门而入，反手带上门，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利落敬了个军礼，手臂落下时动作干脆，“肖排。”
肖峰正低头看着文件，闻言抬起头，指节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示意他坐下，“坐吧，刚从医院回来？”
段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是，刚把乐寒的住院手续办好，她还没醒。”
“乐寒那丫头怎么样了？”肖峰放下手里的钢笔，眉头微微蹙起，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段辰喉结动了动，将医院的情况一一说明，“手术很顺利，命保住了，但医生说……视神经受了冲击波损伤，永久性失明，后续复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肖峰端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叹了口气，“多好的一个姑娘，偏偏遇上这种事。”他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里满是惋惜，“她爸妈那边怕是难接受，这孩子打小就好强，眼睛看不见了，往后的路……唉，太可惜了。”
段辰沉默着没接话，心里也是同样的滋味。肖峰看他脸色凝重，换了个语气，“行了，这事先这样，队里会安排好后续的事。你们这次任务辛苦，我跟上面申请了，给你们特种队放半天假，回去好好歇歇。”
段辰猛地站起身，“谢谢肖排。”
“谢什么。”肖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眼神里带着点揶揄，“赶紧去找阿稚吧。你出去执行任务这段时间，那丫头三天两头的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拐弯抹角的问你有没有消息，语气里的担心怎么都藏不住。”
提到莫稚，段辰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是。”他应了一声，敬了个礼转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推开门时，走廊的阳光刚好落在他肩上，暖意顺着布料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