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
——赵思甜
赵思甜仰面朝天的，瘫在布艺沙发上，脖颈深深的，陷进蓬松的靠垫里，空调冷气裹挟着电脑屏幕的蓝光，在她眼下凝成两团青影。
她机械地转动发酸的眼球，望着天花板上盘旋的吊灯，喉咙里溢出沙哑的抱怨，“混蛋甲方，怎么有那么多需要审核的视频，怎么那么多事，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有本事，你们别找你们那边的人做二审，让你们那的人一审，我们做二审，你们若栽在我的手里，我找不完你们的刺……”
她一句接一句的不停骂，连续加班的第四天，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坠，可手指仍不受控地在沙发缝隙间摸索——哪怕眼睛要报废，她也想在睡前刷十分钟手机续命。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框时，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怼到眼前。
指纹解锁的瞬间，屏幕冷光刺得她眯起眼睛，机械滑动的拇指突然僵在半空中。
娱乐软件推送的头条赫然跳动着鲜红标题，“知名女演员余晗念，深夜密会神秘男子，两人举止亲密。”
赵思甜原本要划过的手指突然悬停，瞳孔在看清配图里的人脸时，震惊住了——念念和林肆分手了？不能吧。
赵思甜猛地坐直身子，手机险些砸到鼻梁。
她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屏幕里的余晗念拉着傅闻津的手腕，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小区里走去。
赵思甜慌忙往下滑拉屏幕，评论区密密麻麻的留言看得她太阳穴直跳。
\"出轨惯犯早看她不顺眼了\"这样的字眼刺得她眼眶发烫，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她气呼呼地打字，“你们根本不了解情况，就在这乱说。念念不是这种人。”可刚发出去就被新刷上来的恶评淹没，气得她差点把手机摔了。
想到余晗念这会儿肯定被骂惨了，赵思甜顾不上凌晨两点的时间，立刻按下通话键。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响到第三声时终于接通。
“大晚上的谁啊。”手机那头传来带着鼻音的抱怨，显然是刚被吵醒。余晗念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赵思甜急得直拍沙发，“念念，你赶紧看热搜，你和傅闻津被拍了，网上还全都是骂你的，说你劈腿。”
“啊？”余晗念的声音瞬间清醒，但也仅清醒了几秒，她翻了个身，不在意的说，“没事，我爸会帮我压下去的。”
赵思甜听到余晗念这心大的回答，她略显无奈，缓了缓后，八卦的语气问余晗念，“念念，你和林肆闹矛盾了？”
再次听到林肆这个名字，余晗念还是忍不住为他心动，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回道，“我与他分手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如空气那般。
赵思甜听到后，双眼瞪的跟铜铃似的，不敢相信般说道，“什，，什么？”
余晗念以为她没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她就又重复了一遍。
赵思甜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站起来，双脚踩着沙发，走来走去，说话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不知多少分贝，“余晗念，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朋友？”
余晗念被她的大嗓门吼的，没了困意，她翻了个身，打开放在床头桌上的台灯，然后，坐起来，后背靠着床背，打了个哈欠，有些囫囵道，“有啊，当然有。”
赵思甜听后，没有因她的话感到开心，反而，一句话，击中中心要点，“有的话，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余晗念喉咙微微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柔软的丝绒被面。
屏幕那端赵思甜的质问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添一丝无处遁形的窘迫。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甜甜，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我自己都觉得像在做梦，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赵思甜心口。她太清楚余晗念对林肆的感情了，那是倾注了全部热烈和憧憬的爱恋，是能让她眼睛瞬间亮起来的光。如今这光熄灭了，余晗念还在废墟里恍惚着。
赵思甜满腔的“为什么”和“怎么回事”瞬间堵在喉咙里，质问变成了心疼。
她用力吸了口气，声音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念念，听着，梦醒了就醒了，再美也是假的。你得往前走，别回头，一步都别回。前头肯定有更好的风景等着你呢。”
余晗念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那声音里带着疲惫，也有一丝被强行拉回现实的清醒。
赵思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脆弱，立刻决定转移话题。
她重新一屁股坐回沙发，盘起腿，开始倒豆子般倾泻自己的怨气：“我跟你说，我今天又被那个傻x甲方折磨疯了。要审核的视频那么多，而且，我们还有每日要求，他们甲方呢，不是说我审核的边框不行，就是说我标题写不行。我看他们就是闲的。我都连续熬了四个大夜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黑眼圈重得能去动物园cos熊猫……”她喋喋不休，从甲方的奇葩要求槽到咖啡机又坏了，从堆积如山的视频审核说到楼下便利店新来的店员小哥有点帅，一股脑地将自己积压的疲惫和烦躁全部倾吐出来。
电话那头，余晗念起初还“嗯嗯”地应和着，渐渐地，回应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赵思甜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水，才惊觉耳边只剩下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像羽毛轻轻拂过听筒。
赵思甜试探着，极小声地唤了一句，“阿念。”
没有回应。
赵思甜无奈地笑了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对着早已无声的手机轻轻说了一句，“睡着了也好，好好睡吧。”指尖划过屏幕，挂断了电话。
刺耳的铃声像锥子一样扎破清晨的宁静，也扎穿了余晗念沉沉的睡意。
她蹙着眉，眼睛紧紧闭着，手臂在凌乱的被褥间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抓到那个嗡嗡作响、锲而不舍的扰人源头。
费力地将手机怼到耳边，她含糊地“喂”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睡得着。”经纪人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火急火燎，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她原地爆炸的样子，“你又上热搜了。爆了。这次是视频。你和傅闻津，深夜一起回你家的视频被狗仔拍到了。现在全网都在说你劈腿，深夜密会新欢。”
余晗念被这连珠炮似的消息炸得懵了几秒，才勉强睁开一只眼。
窗外阳光刺眼，她不适地眯了眯，翻了个身，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带着点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哦……，就这事啊？”
她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些狗仔办事的效率也太低了。那都是好多天前的事了，现在才放出来？”
电话那头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是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肚子里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做了几个深到不能再深的深呼吸，才勉强压住那股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人摇醒的冲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几不可查的调侃，“余晗念……你这心，可真是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