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依按照约定来到酒楼雅间,是上好的位置,既能见到街上风景,周围的隔音效果也不错。
雅间里已有一位少女静坐等候,风一依眼底再次涌起杀意,随即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走进雅间。
即使背对着人,杨锦帆也敏锐察觉到那股杀气,喝茶的动作微顿。
“不知大公主约民女有何贵干?”
风一依走到杨锦帆的对面坐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但身上散发的黑气如滚滚浓烟,让杨锦帆十分不舒服。
别人看不见黑气的存在,她却是看得见。
可惜,这位大公主不知道她看得见,而且这黑气和童桐身上的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浓郁。
结合之前所有的已知信息,包括她对自己不经意露出的杀气,大概知道品衣阁背后的主人是谁了。
不过也只是猜测,或许品衣阁背后主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风一依面露担忧:“还请郡主救救我六弟,太医院的人都说我六弟的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可是……我还是想让他恢复到从前。”
杨锦帆嘴角微抽,绿茶白莲具象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大公主凭什么认为民女可以?民女出身乡野,医术也是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所学,只是运气好,恰巧配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若说真本事,恐怕还不如一般的坐堂大夫,多谢公主抬爱,民女恐怕无能为力。”
风一依依旧皱着眉,不愿放弃劝说。
“郡主有所不知,我六弟他太苦了!四岁便没了母亲,宫里的人拜高踩低,即便是当年被昭贵妃惠及过的宫人也忘恩负义踩在他头上。父皇对他漠视,甚至因为他长得太像贵妃,对他的处境视而不见,他自己的腿也被人下毒。我虽心疼,也无能为力,我母妃……”
她停顿,似难为情,不想让别人知晓更多。
杨锦帆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大公主的母亲,是民间女子?”
‘民间’二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没想到她拼命掩饰了那么多年,被人赤裸裸揭开时,还是难受到窒息。
“大公主不必难过,整个上京应该都知晓,民女是乡野出身。若不是圣上赏赐,恐怕此生都无缘上京。按道理,我们该是一样的人。不过,公主乃龙嗣,不是民女这样普通百姓出身能比的。”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杨锦帆刻意放低姿态,但是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风一依垂下眼眸,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最后还是被冷意覆盖。
“郡主虽出身乡野,却有无人可比的医术傍身,是上京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且若不是朝中有人提起郡主的功劳,郡主估计还是隐居深山,不便走到人前,继续过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郡主不仅本事出众,还淡薄名利,实在令人佩服。”
“多谢公主夸赞,正如公主所说,宫中的人拜高踩低,上京其他的人就不是吗》六皇子的腿若是真有救,皇上真在意,早就寻遍天下名医来医治了。以皇家的威望,就算是享誉天下的归魂谷应该也是能寻到的,可是十几年的时间,从没有过。公主以为是为什么?”
杨锦帆语气放缓,面前的女子可是生在皇家,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会不懂?
一个娘亲早死,还是来自民间,无权无势的公主,能安然无恙活到双十年华,说没心机没手段,谁信?
在大家都对风一尧避如蛇蝎的时候,她孤身一人也要冒着危险给他送‘温暖’,真的只是因为本性纯良吗?
杨锦帆闭了闭眼,风一尧还是心思太单纯了些,不过这也不是他的问题,从小失去母亲,又失去了父亲的关怀和培养,即使在归魂谷待了几年,同样弥补不了心计这一块的空缺。
说白了,他还是傻,沁怡姐就和他情况虽不同,也是一样缺乏这方面的学习,但是人家就做得很好,现在无论是对于归魂谷酒楼的管理还是兰屏轩的管理,都尽得夫子真传。
搞不懂尧哥脑袋里,是不是缺根弦?
风一依还想再争取一下,杨锦帆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大公主还是请回吧,这事儿我帮不了。就算不是因为自己的医术不够精湛,我也该为自己着想。如今皇上赏赐给我郡主府,我若还想在上京立足,就该是仰仗皇上的天威,而非去触他的霉头。”
“话到这个份上,相信大公主蕙质兰心,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转身就走,似乎还没回过神的风一依想挽留,却只见到华丽的身影在转角消失,她脸上的无辜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楼的构造比较特殊,杨锦帆和风一依在的那间通过特殊的设计,正上方雅间里的人能听到这房里的所有谈话。
“你这个大皇姐不简单啊。”
钱沁怡若有所思地对风一尧说,如果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或者还是一味相信,那就不单是蠢,而是没有心智,喜欢偏听偏信。
这样的人,她也不会要。
风一尧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泛红,其实在腿好后,师父和夫子教他的那些东西,足够他重新审视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他自然清楚大皇姐有问题,只是不愿相信八年里唯一的温暖,竟是精心算计。
不想信,却不得不信。
“不止,她还和这场瘟疫挂钩,很有可能就是这场瘟疫的策划者。”
杨锦帆走进房间关好门,确定周围无人才平淡开口。
“什么!师妹,你的意思是她和品衣阁有关?”
钱沁怡拉着杨锦帆的手坐下,杨锦帆浅饮一口茶,笑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她应该就是品衣阁的东家。身份很符合,是上京人、是尧哥的兄弟姐妹,能看到皇家藏书阁里的画像。”
风一尧还是弱弱道:“师妹,仅凭这两点,其他人也有可能……”
“你别急,”杨锦帆看着他目光幽深,“我告诉你是为什么。”
“你这个皇姐的母亲,不是中原人,而且喜欢摆弄稀奇古怪的虫,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