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近几年的除夕夜过的都很安静。
云奚站在窗前，忍不住想到原主的事情。以往过年，原主都会回去的。但是换成他，他并不想回去。
“哥哥？”傅文轩看着云奚，疑惑地开口，对方都在那儿站了一个小时了，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了？”云奚回头，笑容温柔地问道。
傅文轩摇头，有些无奈，“我只是看到哥哥在发呆，然后让你回神而已。哥哥，你不帮忙一起包饺子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傅文轩不想直接问云奚发生了什么，云奚如果想说会说的，他不会逼迫。但是让云奚在那儿发呆想伤心事，不如让对方包饺子来转移注意力。
云奚自然也知道是自己的行为让对方担心了，走过去帮忙，然后说道：“我只是在想家的事情。”
“哥哥不是说过完年就回去吗？我很好奇，你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不想回，不想见那个人。但是身为子女，还是要回去一趟的。”云奚轻声说着，然后看向傅文轩，“后天你陪我回去吧。你也不要紧张，我的事他做不了主。”
“好。”傅文轩乖巧点头，云奚的话他从来不会反驳，一定会听话的。
……
回老家的车上，云奚开着车，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把车停到楼下，才长舒一口气看向傅文轩，“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傅文轩：“？”
云奚没有过多解释，上了楼，打开家门，就看到一地的酒瓶和各种垃圾。
云奚皱起眉头，忍不住叹气。
而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喘息声，接着就是一声咒骂。“艹，谁坏老子的好事？”
云奚没吭声，只等着对方出来。谁能想到对方带回来一个女人？
片刻后，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云奚的瞬间，烦躁的脸上浮现笑意，“呦，宝贝儿子回来啦？是给老子我送钱的？”
云奚抿唇，直接在鞋柜上放下一张卡，“密码和以前一样，我先走了，明年再回来。”
“唉？不多住几天？”看到云奚要走，男人挽留了一下，没听到回应，忍不住咒骂，“和你那死人妈一样，面无表情地让人反感。”
云奚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对方，然后咬牙说道：“你还敢提我妈？想要钱你以后就注意点言行，你不配提我妈的名字。”
说完，云奚关上了门，然后眼眶忍不住红了。
傅文轩轻拍云奚的肩膀，眼里满是心疼。云奚一直都很温柔，对所有人都面带微笑。所有人都猜测，云奚是在爱意包围里长大的，但是现在一看……好像并非如此。
“文轩，我们走，去看看我妈。”
傅文轩点头，但是没让云奚开车，而是让云奚指路，车子停在了墓园外。
云奚捧着一束花，找到墓碑后把花放下。“妈，我带自己的爱人来看你了。”
傅文轩看了眼云奚，然后朝墓碑微微弯腰，“阿姨好，我叫傅文轩。”
听到傅文轩的话，云奚牵住对方的手，“妈，虽然他看着凶，但是不会打我。虽然是男人，但是对我很好，我们的感情也很好。”
“妈，你就放心吧，我……过得很好。”
站在墓碑前，云奚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原主的家庭起初很好，很幸福。直到父亲沾染了赌博，然后次次赌输后又开始饮酒消愁。好好的家，就从那儿开始分崩离析。
父亲喝了酒就发酒疯，然后就会家暴。母亲把年幼的他护在身下，背上满是伤痕。
而家暴结束，父亲又会抱着母亲哭，说他错了，不会有下次了。但是下次还是赌博输钱，喝酒打人。
母亲有时候会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原主，说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没办法离开家。她一个人养不大云奚，但是不带走又担心那个人会打孩子。
可是母亲嘴上埋怨，下次还是会把他护在身下。
陪伴着原主长大的，就是父亲的咒骂，母亲的埋怨，以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而这一切，结束于母亲的死亡。他成年那天，母亲想带着那个男人一起死。这样她解脱了，而原主也不会再挨打。但是她死了，那个男人却运气好的活了下来。
原主把母亲葬在这里，然后独自离开去京市上大学，每年回来祭拜，顺便看看那个男人死了没。从十八岁开始，到今年二十八岁，就这样过了十年。
傅文轩默默地听着，怪不得云奚对母亲的感情也不深。母亲是爱他，但是也在恨着他，否则不会既保护他，又埋怨他拖累自己。
“哥哥，我爱你。”
“嗯，我知道。我之前从未感受过爱，但是你对我的爱偏执病态，让我感受到了。”
云奚笑着看向傅文轩，“我能理解母亲的想法，我是她的孩子，她肯定是爱我的。一次次地保护我，无论自己受多重的伤，有多疼也不曾放开我。”
“但是我确实是她的拖累，母亲没有别的家人，也没有太高的文凭……她养育不了我，无法带我离开，但是又不能把我丢给那个人渣。”
“她忍了十年，忍到我成年后有能力生存，才决定自杀。只可惜，那个人渣没那么容易死，对方活了下来。”
傅文轩抿唇，虽然自己的父母死于火灾，嗓子也那时候毁了，但是父母却是爱着他的，在那场火灾里保护了他。而云奚的童年好像只有绝望，得到爱也只有母亲的那份掺杂着恨意的爱。
难道是因为这样，云奚那天喝醉才会说自己不懂爱吗？
他伸手抱住云奚，把人拥进怀里，他爱云奚甚至超过爱自己，他会给云奚很多的爱。
云奚其实不想让傅文轩知道原主的家庭情况的，但是早晚会知道的，还不如他亲口说出来。
“你不会嫌弃我有这样的家人吗？”
“不会的，你父亲如何，那又与你无关。”傅文轩回答，然后轻拍云奚的背。
云奚回抱住对方，虽然知道这件事不会让傅文轩在意，但是听到这个回答，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这时候天已经晚了，两人就找了家酒店。深夜，云奚接到了电话，那边是警局的，说是那个男人死了。
云奚穿上衣服和傅文轩赶过去，警察说是那时候与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杀了他，为的就是云奚留下的钱。
云奚没什么表情，只是问凶手抓到没。警察说抓到后，云奚淡淡地点头。
这次在这里多停留了几天，云奚也没办葬礼。那个男人的尸体火化后，云奚反手把骨灰偷偷倒进厕所里冲了。这里的房子花钱让人打扫干净后就不再管，和傅文轩回了京市。
傅文轩知道云奚把骨灰倒了，但是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什么。反正除了他们也没人知道，就这样吧。
回到京市，云奚睡了一整天，最后傅文轩怕人饿坏了，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哥哥，别难过，为那种人不值得。”
云奚回神，然后缓缓摇头，“不，我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我说过的吧，我们家之前不是这样的。那个男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对我很好，带我去游乐场，让我坐在他的后颈上，把我举得高高的……可是人……为什么会变呢？”
“哥哥，我不会变的，我会永远爱你，我也不会沾染上任何的不良习惯。”
云奚看向傅文轩，然后轻轻点头，垂下眼眸开始吃饭，然后眼泪却一滴一滴地砸在碗里。
过了三天，云奚恢复往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然后拉着傅文轩去补充家里的“物资”。
傅文轩看着云奚，知道对方已经走出来了。那个男人虽然人渣，但是死了也难免会让人回忆过往，云奚自然也想起了过去幸福的回忆。可之后的地狱生活也是真实的，云奚早就对那个男人没什么感情了。
“今天吃火锅怎么样？”云奚问道，然后笑眯眯地说着，“我又想吃了。”
“那就吃，我给哥哥调蘸料。”
“那就好，你调的蘸料很好吃，我喜欢。”云奚说着，然后开始往推车里放东西。
最后临付钱的时候，云奚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架子上的东西。
傅文轩瞟了一眼，然后轻咳一声，“家里的还有套，上一盒没用完。”
“可是有我之前没见过的。”云奚也压低声音说着，然后指了指架子上的新品，“要不要试试？”
傅文轩红了脸，然后轻轻点头。
回了家，晚上的火锅云奚还是看着电视吃的，然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电影不就是春节档吗？导演没邀我们去看？”
“有，我拒绝了，也替你拒绝了。”
云奚垂眸，“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们那几天确实不方便，不是吗？”
云奚沉默了，家里死了人，确实不方便。
“那我们明天自己去看吧。”云奚看向傅文轩，轻声提议。虽然拍摄和配音的时候云奚都在，但是他想看看成品。
傅文轩点头，云奚要看，他自然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