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嗷一声，以从未有此矫健之身跳起来，蹿到了嘉青背后，同瑟瑟并排躲着。
夜书怀见惯凶恶的鬼怪，反而被他们如此可爱的反应给逗笑了。
说实话，一开始见到自家门口蹲着那么大一只白虎，夜书怀心里是发怵的。
既然被发现了，嘉青干脆将瑟瑟拽出来，顺手将桌子上的糕点端给她。
瑟瑟眼馋这糕点很久了，出于对嘉青一半一半的信任，她干脆将心放进肚子里，与白虎分食糕点。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天真淘气的少女。
夜书怀有些好奇，瑟瑟又算是什么鬼怪，出于礼貌他又不敢多问。
嘉青喝了口茶：“自打降生起双目便可见鬼怪？有何异常之事？”
夜书怀细细回想，突然笑出了声。
在一众目光中，他摆了摆手：“只是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感觉有些好笑罢了。”
“不是我夸大，婴孩时候的记忆如今还十分清晰。我还记得那时候，每每夜里入睡，总有小孩子跑到我的床头，又跳又闹，吵闹得我睡不着，整夜啼哭，还会发烧。后来是我娘在房内点起红色灯笼，亮了几个夜，慢慢的那孩子才不见。”
霜华先前从未听夜书怀讲过这些年少趣事，被逗得笑眯了眼。
夜书怀见此，用更加滑稽的口吻去讲述。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小鬼，恼人的很。还有啊，咱家还住着一只债鬼呢，你不知道。”夜书怀伸手拉过霜华的手，“听说此鬼乃是生前欠了别人的恩情和钱财，而死前没有还清的人所变成的鬼。”
“咱家的债鬼胆小的很，都没露过面，但天天往我梦里来。今日告诉我哪里埋着无人要的金银财宝，明日叫我上山猎到少见的貂，后日又告诉我，要发大水啦多囤粮。”
霜华噗嗤一笑：“难怪我说你怎么运道那般好，还以为你是半仙会算命呢。”
瑟瑟瞄了眼身边，真正的半仙在这里坐着呢。
夜书怀笑笑：“后来到了读书的年纪，我身边又出现了一只科场鬼，那是只老古板，总爱掉书袋，拿他几百年前的道理教我，还总是悄悄改掉我的文章。我进京赶考那年，债鬼又托梦告诉我那一年的试题，科场鬼看到后非要我跟着他教的那样答题。最后气得债鬼现身跟科场鬼打了一架。”
想起那些趣事，夜书怀开怀大笑。
嘉青又拿出了他的册子，下笔飞快，甚至还有多余的心思替瑟瑟解惑。
“科场鬼乃科举不中而郁郁而终的人所化，心思不坏，只是总把自己的遗愿寄托在他人身上，常出没在书生的书房。”
瑟瑟伸长脖子，探头一看。一只穿着书生衣裳，手拿纸笔的鬼跃然于纸上。
夜书怀好奇地看向瑟瑟：“姑娘从未见过这些鬼怪吗？”
对比起夜书怀身边那些还算心地善良的鬼怪，瑟瑟想到自己在老林山收付的那些小弟，天上地下可不是一个档次。
她只摇摇头，没敢多说自己见过的鬼怪有多凶残，怕吓到眼前这个读书人。
嘉青顿笔，忽而问：“大人进京赶考，名次应当不错。”
提起这个，夜书怀流露出些许怀念，霜华收了笑容反而有些惆怅。
“是不错，留在京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白虎抬头看了眼，没想到还是个大官儿，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有没有差别。
“那为何又回来了。”
“说出来不怕道长笑话，是习惯不了京里。”夜书怀自嘲一笑，“当了官没多久，就有冤鬼入梦来，向我哭诉了他的冤屈。我总觉着，天下能见鬼的没有几人，我既然有这个能力，也要多帮几分。谁知为了帮这怨鬼伸冤，反而得罪了京里的大人物。”
他不是后悔，而是厌恶，厌恶了盛京里朝堂上的尔虞吾诈，装聋作哑。
所以没两年就辞官回到了重夜城，再然后祖父过世，他继承了城主之位。
嘉青在书册上画图的笔一顿，接着完成最后一笔。
“夫人也能看见鬼？”他话题一转。
霜华张了张嘴，不等她说什么，夜书怀笑着点头：“我们有缘。从前我想着，花开两朵，鸳鸯成双，没道理倒霉的只有我一个人。辞官回来后，一次意外之下我与霜华相识，也知晓了她能视鬼，可真实上天送来的缘分。”
霜华面色一红，伸手推了把夜书怀：“可真是，没一句正经话！”
瑟瑟羡慕地叹了一声，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可真好啊。
嘉青点点头，将书册收起来，站起身。
夜书怀跟着站起身：“那只疫鬼该如何处理？”
嘉青看了眼瑟瑟，瑟瑟十分有眼力见地接话：“右脚是他的弱点，下次再见到他时，用棍子打鬼的右脚，使他摔倒，灯笼火灭就没有办法害人了。不过这只疫鬼应该在城门口蹲了有些时日，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小病逃不开。而且，这附近应该不止一只疫鬼，城主还是快快通知周边的城镇做好准备才行。”
夜书怀点头：“我立马吩咐人去办，打鬼的棍子可有要求，我这会儿去城门口寻他应当还蹲在那里。”
这下瑟瑟犯难了，她扭头去看嘉青，见那道士吐字如金：“寻常即可。”
瑟瑟扭过头，暗暗唾弃自己，怎么给这臭道士打下手了，好像他的小跟班！
夜书怀一刻也不停，立马离开办事。
霜华叫住了他们：“往后怕是还有事要麻烦道长，道长和姑娘就在府中住下吧。府中没有什么，空屋子肯定是有的。”
如果出去了，她肯定要跟白虎回山林里睡觉，哪有高床软枕来的舒服啊。
瑟瑟连忙点头：“好，好啊！”
等她答应了，才记起身边还有个人，偷偷拿眼角去瞄。
毕竟城主夫妇有求的是眼前这个人，而不是附带的她。
嘉青也有自己的打算，点点头算是没拒绝。
霜华连忙叫来下人，带着他们去安置。
“准备两间客房，速速去。”
下人看了眼孤身站在厅里的嘉青，心中犯嘀咕，不敢多问，埋头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