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当然知道站在对面的是什么人，即使不论身份，秦正德半步登仙境的实力，想要捏死自己也是相当容易。
但这句话，他还是说出来。
抛却一切的底气与依仗，这就是他心中所想。
一个最纯粹的刀修，他的眼里只有出刀和收刀，非常简单。
李长青一直以来都坚定着这个信念，从未更改。
所以，当他在秦正德的威压下说出这句话时，他蓦然有一种念头通达的感觉。
他的神魂弥漫出一股极其舒服的感觉。
继而，这种感觉蔓延至全身，没有丝毫阻碍。
这一刻，李长青知道，停滞了许久不曾突破的神魂境界，更进一步了。
像是积累足够多之后的水到渠成，也像是突如其来的福临心至。
总之，他的神魂现如今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发生，仅仅是因为自己说出了一句在他看来很正常的话。
许多事情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当你苦苦追寻而不得甚至要忘记时，它突然就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出来，让你惊喜和措手不及。
此刻的李长青便是如此，他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便稳住了心态，全部心神感受着神魂的变化。
秦梦烟看着李长青的状态，怔怔出神，这家伙未免太离谱了些。
秦梦烟看向自己的父皇，发现后者的表情并没有多大改变，暗自松了口气。
“你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秦梦烟内心嘀咕，但却由衷地替李长青高兴。
秦正德看着眼前正在突破桎梏的小子，有那么一刻短暂失神，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当然，也有个人，展现出了这样的天赋。
随后，他们两人便结了仇，更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是巧合么？”秦正德心中不自觉发出这样的声音。
但随即他便压下了心头的波澜，平静如水。
当年他的身份不够，现在他是幽玄的帝王，一切尽可掌握。
因此，秦正德并未去干预眼前这小子的感悟，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少的事。
当你俯视众生久了，淡漠便成了一种习惯。
……
李长青的神魂突破并未持续多长时间，甚至可以说非常之快。
仅仅片刻时间，他便感觉到神魂的充盈。
他的感知，变得更加的敏锐了。
仿佛不用眼睛去看，他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于空气的流动。
“这就是‘化境’么！”
李长青的内心并未有多大的起伏，最初的惊喜和恍惚已经被压下。
其实，当你做足了准备，结果反而变得平淡了。
李长青从未停止过神魂的修炼，且得益于“盘古观天术”的磨砺，才有今日的突如其来。
这一缕契机，实则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
半步登仙才有可能达到的神魂境界，李长青今日达到了。
从海境后期或者说是巅峰，一举跨入化境初期！
他的神魂手段，终于又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了。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秦正德，平静道：“多谢陛下了。”
此刻，不管他与秦正德的立场如何，终究是与后者的一次对话带来了改变。
且秦正德在他突破时并没有打扰，一向恩怨分明的李长青，觉得理应说一声“感谢”。
秦正德道：“你的突破，更加证明你对皇家的漠视，而且还是在朕的面前。”
李长青笑了笑，他虽然不知道秦正德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他已然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刚才的突破，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信念。
信念，是破除一切障碍的利刃！
李长青淡然道：“陛下，晚辈只是陈述心中的想法，并不觉得有何过错。天下修士都有自己对皇家的看法，这些看法我想不应该是畏惧，而是称赞。”
秦正德眉毛一掀：“你在教朕治国之道？！”
“如之前所言，晚辈只是陈述心中所想。”
“你能代表天下修士？”
“我只代表我自己……当然，若是能，也不是不可以。”
“你笃定朕不敢杀你？！”
“杀与不杀，在于陛下。晚辈能笃定的，是您若动手，我会反抗！”
“幽玄学宫保不住你。”
“我答应过齐师父，以后我会保护学宫。”
“你对自己的未来很自信。”
“不瞒您说，是的。陛下是不想看到我的未来，所以想要将我留在这里吗！”
“你觉得朕是那种小气之人？”
“不觉得，否则我想当年莫师父应该回不去西州。”
“这些话，是你师父教你说的？”
“恩师是我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但我的一言一行，取决于我自己。”
“当年，朕放过了莫天行，今日可不打算放过你。你比他更该杀，朕的子嗣被你屠戮了不少。”
“陛下，晚辈与恩师第一次见面曾说过一句话。”
“哦？”
“且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平地，刮起了凛冽的风。
没有人展露出气息，但却莫名有一股肃杀升起。
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局面，可站在李长青的角度，他不觉得秦正德会在此时动手。
正如他之前所想，至少明面上不会，除非把秦正德逼急了。
此刻虽然在言语上针锋相对，但李长青认为，还远没有到逼急那一步。
秦正德，是皇室里他觉得最危险的人物，没有之一。
这样危险的人物，绝不会因为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出手镇压。
不然，以秦正德今日所展露出来对他身份的了解，若真要出手，当日在宴会上就会打压了，而不会在那时装作不认识，任由他进入皇家墓园，甚至斩杀其子嗣。
他不相信秦正德没有预料的这一点，甚至于他的脾性，想必秦正德都有过详细的调查。
而且现在他有理由怀疑，当日大秦皇后的突然出现，或许也带有某种暗示或者目的。
秦正德，不是简单的人，他是一个帝王！
所以，秦正德此时的行为，在李长青看来，定然是想在透露目的之前，尽量获得更多的掌控权。
当然了，这只是李长青单方面的判断，一种对于帝王的判断。
如果他判断错了，秦正德真的只是想镇压他，那么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如他刚刚所说，他的刀不会答应。
以下犯上，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