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理，我要怎么帮你？”年轻男人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嗓音喑哑地问道。
少女倦倦地睁开眼睛，动了动唇，低声道：“……翟青玺，在哪里？”
“你那个保镖？”谢荫一怔，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受父亲指派在外省出差……”
说完，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薄唇紧紧抿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能想到的，理理自然也能想得到。她漫无目的地盯着头顶上方的白色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片白铺天盖地地叫人感到窒息，理理轻轻眨了眨眼，眼角毫无预兆流下一行热泪来。
少女精致五官美丽依旧，漂亮的面容上却一片灰白之色，她好像全身的生气都被人抽干了一样，有种裂帛玉碎、万念俱灰的脆弱感。
“理理，别想太多……”谢荫想要安抚她，可说出口的话却终究是太过苍白。
真相从不给人喘息的时间，事实便是如此令人难堪。
从前她自信无论如何，谢良迟至少不会伤害自己。终究是太过自信，活成了个笑话。真就应了那句，她是个什么东西！
少女扯唇轻轻一笑，眉眼间的哀意怎么都藏不住，即使闭上眼睛还是会从身上散发出来。
*
是夜，谢家大院里灯火通明，从管家到佣人们，个个面上一片忐忑难安。
让小姐在自己家里受了伤，家主若是怪罪起来，他们这些人哪个也跑不了。
谢良迟行色匆匆地进了大门，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身上还穿着件深色的大衣，清俊英挺的面容上神色沉沉，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像是就没有舒展过。
“怎么伤的？”他进了客厅正好和从楼上下来的谢荫打了个照面，一边脚步不停地往上走，一边压着语气里的躁怒问道。
“……自己咬的。”谢荫没有正眼看男人，低声回了这么一句后，又意味不明地添了一句：“如果可以，您不上去的话，大概对她会更好。”
谢良迟显然不可能理会养子的话，理理的情况他早察觉到不对，所以才去到处联系精神方面的专家。现在他这么着急赶回来，就是为了看一眼理理的情况，怎么可能止步于此，不上去？
推开厚重的木门后，男人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但还没等走到床边，就听见一句冷得穿透心肺的“滚出去”。
理理没有睡着，何况就算睡了，门响的声音也能听见。她的睡眠现在已经浅到让人想象不到的程度，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立刻惊醒。
“理理，手怎么样了？”谢良迟不为所动地继续靠近，最后停在了床边，哄道：“好孩子……让我看看。”
然而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被角，就被理理猛地一下给打开，用力之大到手背上甚至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红痕。
谢良迟动作一顿，沉默了几秒，又再度柔声开口说道：“听话，让叔叔看一看。”
理理听到他的遣词和语气，就觉得厌恨和恶心。听话听话，永远是听话！都是人，凭什么听他的话？对了，凭他谢良迟城府深沉、诡计多端，不听话的下场这不就有了吗？
“叔叔要看什么？”理理背对着男人，幽幽地开口问道。是想看她被人亵|玩后的如今狼狈不堪情状，还是痛哭流涕地认错发誓以后乖乖听话的保证？
理理越想越是几欲作呕，这个人……这个幕后玩家、罪魁祸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摆出这样一副殷切关心、深情爱护的模样来？
理理何曾被人耍得如此团团转过？她满心委屈和不甘，厌恶与痛恨，眼圈发红地攥着胸口的衣物，到底忍不住又流下滚滚热泪来。
理理突然翻身坐起，跪坐在床上用力推了把站在床边的男人，漂亮的眼睛一片红通通，玉容满面愤恨道：“你给我滚开！谢良迟，你真当我周理理是个傻子是吗？设计我？爱我？笑话……真是要笑死人了。”
“不过衣冠禽兽，倒真被自己深情感动了。知道吗，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叫我觉得折磨！每当我以为就恶心到此的时候，你却总能更上一层楼。好手段啊，谢良迟！”少女一字一顿，如同泣血，晶莹的泪水流了满脸。
谢良迟神色一僵，黑眸阴沉不定，想要抬手为她擦一擦眼泪，却被她充满恨意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理理，我不想那样做的……叔叔已经后悔了。”男人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多少悔改的意味在其中：“但是你要明白，叔叔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你看，没有我在你身边，果然还是不行……难道不是吗？”
理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她盯着那张清俊英气的脸，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叔叔，这样听来，你可真是明智呢……可是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理理又做错了什么，要被毁去这一生？”
“我做错了什么，要同你这种人没有尽头地纠缠不清！”少女红着眼睛，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声嘶力竭地恨声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说完，她双手捂住了脸，纤薄肩膀颤动之际，汹涌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你竟然希望我死？”谢良迟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嗓音里夹杂着一丝痛恨：“你眼里从来没有我，理理。你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对你好，你都丝毫不领情。只有让你觉得害怕，你才能明白叔叔的重要性。”
“不是你心硬如铁，我何苦要走到这一步？”男人伸臂将哀鸣不已的少女拢进怀里，下巴搁置在她乌黑发顶，声音低沉道：“理理，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谢良迟的靠近，让理理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一样，反应十分剧烈地狠狠推开男人，一副恨不得用尖牙利齿撕碎他的模样：“别碰我，滚开！”
理理殷红眼角还垂着泪，漂亮的眼睛里一层水雾，脸色苍白得叫人心疼。
“别哭了。”修长的手指抚上理理的眼角，替她擦掉了泪水，谢良迟按住她的肩膀，俯身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低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