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今天就到这吧。”
人造月光下，沈寒舟一脸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导师闫枞，随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二人与林少瑾告别后，原本以为这次来京城招揽人才会是一场简单的事情，可事实并不如两人所料。
面对疑似手握重大新兴科技的两人，大多数老教授们并不感兴趣。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就更不必说了，教授都不愿意去，学生去干什么？
“科研精神没落了啊。”闫枞也是一声长叹，“比起追求朝闻道的乐趣，现在的科研学者更喜欢享受实实在在的物质。”
\"老师，您说这些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不是看不明白。\"闫枞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着镜片，声音里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是看得太明白了。京城这些老家伙，他们太清楚站错队的代价了。\"
虽然基因改造让闫枞的视力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但闫枞还是习惯性戴上一副平光眼镜。
“科研人员难道不应该为科学奉献一切？”沈寒舟还记得他读书的时候思政老师反反复复提到的科学家精神。
——胸怀祖国、服务人民。追求真理、严谨治学。淡泊名利、潜心研究。甘为人梯、奖掖后学。
“你小子……”闫枞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古代那些读书人嘴里囫囵的圣人之道不也是喊了几千年，又有哪个真正当回事？
所谓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话听听就行了。口号永远只是用来喊的。”
沈寒舟沉默了，他抬头凝视着人造月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提公文包。
那些拒绝他们的老教授们，有的推说年事已高，有的直言\"不参与政治\"，更有甚者，听说要去沪杭，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那里是什么蛮荒之地。
......不过，与京城相比，沪杭的的确确是挺蛮荒的。
在战前时代，由于资金、政策优先、资源倾斜优先，京城利用这些优势将围绕着京城的一圈山都掏空了建立起了一座庞大的地下城网络！
这导致京城的繁荣在如今这个核战后的世界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
整个地下城深度超过千米，共分九层，宛如一座倒置的金字塔。
上层是地下城中安全性最不可靠的区域（1-3层），上层的绝大多数整体都植入在山体内，这里基本上居住的都是劳工、服务阶层、低阶军官，他们都挤在蜂巢般的集体公寓里，生存空间狭窄。
由于技术原因，这里的灯光永远昏黄，且没有抗核武打击的能力，但相比地上，仍是天堂。
中层（4-6层）大多数是中产阶级、技术官僚、以及军方高层在此安居。中层的主体结构大多数都是在山脚的位置，由于地质结构的问题，这里更适合搞建设，所以中层的立体交通网络纵横交错！
在中层，磁悬浮列车永远都在忙忙碌碌地无声穿梭，随处可见的全息广告牌永远都在闪烁着“繁荣”二字。
而最安全的是下层（7-9层）。
战前的政要中枢、顶级世家，科技巨头皆盘踞于此！——这里是权力的心脏，是权贵与精英的方舟。
这一层的所有入口都有识别闸机，未授权者会被自动防御系统瞬间击毙。
这里街道上全息投影的虚假天空模拟着战前的蓝天白云，恒温系统将湿度永远控制在最舒适的45%。街道两侧种植着基因改造的绿化，四季不败。
沈寒舟只到达过中层，下层的事情他都是听京城的老地道们说的。
“老师，明天我们再去地面上试试看吧。”沈寒舟说，“地下城的优势我们比不上，可地上的那些人想必一定是会被我们的条件所吸引的。”
闫枞听到这话，皱眉看了一眼沈寒舟。
他这徒弟啥都好，就是脑子好像缺根筋。
平时做实验，搞研究什么的都很在行，但涉及到研究之外的事情就显得有些愚蠢……也不是说愚蠢，就好像他给沈寒舟的大脑输入了一条“找人招募”的指令，沈寒舟就只管执行，不考虑其他条件了。
“地上城虽然人多，但想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人才不太可能。”闫枞否掉了沈寒舟的这项提议。
现实不是拍电影，战前时代拍过很多用于宣传的影视剧，到了危难时刻要去庇护所了，为了公平统一都是用的抽签形式。
但现实是什么？
现实就是你没点技能，没点背景，那就在庇护所外面待着吧，有你一口饭吃都是老爷们发善心了。
所以，所谓的地上城，压根就算不上一座城。
它就是核战后废墟上的人们用捡来的垃圾堆砌而成的一座巨型贫民窟。地上城没有规划，只有“幸存”。
像这样的地方先不说有没有人才，哪怕是真的出了小概率事件真的出了个人才，可以地上城的秩序来看，怎么找到这个人才都是个问题！
闫枞始终相信，人肯定是要遵循马斯洛需求规则的。地上城的法则只有一条，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
正因如此，这样的地方绝不可能会出现人才！
……
忙碌一天无果的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招待所里。回到招待所后，夜色已经深沉，整个京城的地下城也渐渐安静下来。
京城的居住名额早就满了，不过凭借着蓝城禹的面子，两人好歹也算是能在京城的地下中层入住，在招待所里还能喝到一杯新鲜的茶水。
“寒舟，明天得改变策略了。”闫枞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手里端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末，“或许那些老学究不会亲自下场站到我们这一边，不过我相信他们应该是会很愿意花点小小的精力投资我们。”
“老师，您的意思是明天的重心放在研究设施设备上吗？”沈寒舟反问。
“是这个意思。”闫枞微微一笑，“老学究们虽不肯跳进这浑水，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
要知道，这里可是战后秩序保存最完善的地方，虽然让京城的人依旧能享受优渥的生活，但也同样，他们受限制的程度也很高。
在这里——基因研究是违法的！”
“老师，违法和我们的优势有什么关系？”沈寒舟仍旧没想明白关键。
“当然有关系。”闫枞扶额，无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理论上算是最优秀的徒弟，“老学究的背后都是些世家和高官，用一点点资源交换无限可能的基因工程成果，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这样既让他们避免了可能站队当初下令让我们搞基因研究的那一派势力，自己也获得了好处，他们会想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找给您批文件的人呢？”
“寒舟啊。”闫枞没有回答沈寒舟的疑惑，而是答非所问，“这次回沪杭以后我建议你去找那个张信广好好补补政治课。”
“呃...我想应该不需要......”
沈寒舟讪讪笑着，忽然注意到招待所的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小虫子，那小虫子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让他察觉到一股被窥视的感觉，“老师，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