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厚德教育的情况我了解过。草创之初，他们要打名气，确实是下了些功夫的。到处高薪挖资深教师，挖校长，在升学率方面，名列前茅。”
卫江南也不去理会李节的脸色好看还是难看，自顾自说道。
根据他这段时间和李节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李节这人你就不能太给他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处于顺境，此人面对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情商极低。
不太分得清楚实话与奉承话。
你跟他客气几句，他就当真，搞得你没脾气。
所以现在卫江南也懒得照顾他的面子和心情了，就是实话实说。
能接受你就接受，不能接受你想清楚了再接受。
“但是后来，情况就变了。”
“王青霞搞厚德集团并不是因为她对教育事业有多热爱，她完全把这当成了一门生意在做……倒也不怪她，很多人都这样。”
应该说，卫江南这话还是挺客观的，并没有故意埋汰王青霞。
“所以现在的厚德学校，在各方面都变得普通平庸，和其他那些学校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连续三年，厚德高中的大学录取率，还不如边城一中和边城三中。连续三年，边城的高考状元都和他们不沾边，最好的成绩是全市第五。”
“我认为，厚德教育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学校，没有什么品牌效应可言了。”
“书记，您可是高级知识分子。您应该很清楚，名校对当地经济的拉动效应有多么显着。这也是我专门请支宁远过来帮忙的原因，他真能在咱们边城搞几所名校出来。”
见卫江南把话挑明，李节顿时嗤地一笑，索性也不装了。
“小卫，过了啊。”
“抢生意就是抢生意，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正义凛然。”
“支宁远的主业是什么？”
“房地产！”
“他到边城来搞教育事业，就是为了卖房子的。边城就这么点儿大，好几十家地产公司呢，狼多肉少的。以老支家那个胃口，他一来，不得把其他地产公司都吞了？”
卫江南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进入了某个误区，具体来说，就是“经验主义”在作怪。
因为他太有钱了，在认知层级上，已经和李节拉开了距离，双方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压根就不一样了。
在卫江南看来，他搞名校，就是为了打响边城的城市品牌，让边城在各个领域都能更上一层楼，符合他给边城制定的发展蓝图。
“国际中心城市”，没有几所好学校，没有几家好医院，像话吗？
至于说后续的房地产开发和其他商业开发，都只是附带的。
几千万，一两个亿的利润，那也叫“赚钱”？
好吧，在他卫江南眼里，这就是几个钢镚儿，嗯，“小目标”都不算。
但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大钱。
是值得为之付出所有的终极目标。
“书记，如果是这个原因，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嘛。”
卫江南的态度看上去蛮诚恳的。
这也是他在其他地方，最终都能和大多数班子里的同志好好合作的主要原因——他一点都不在乎钱。
在这个方面，完全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竞争。
如果发生了矛盾，那肯定是因为工程质量问题。
卫江南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钱你可以赚，但事儿要办好。
光拿钱不办事，或者搞钱搞得太狠，完全无视工程质量，那就别怪卫江南收拾你。
李节冷笑一声，讥讽地说道：“小卫，卫大市长，你还真是官僚主义得厉害啊……早谈过了好吗？”
“怎么，支宁远没跟你说过？”
一开始的时候，李节还给支宁远留点儿面子，甚至想着和支宁远搞好关系。越是北都出身的世家子弟，越是知道老支家的能耐。
但是聊过之后，李节便彻底打消了亲近的念头。
人支宁远压根就没那个“交朋友”的意向。
他就是来给卫江南站台的。
这一点，支无涯给支宁远交代得一清二楚。
老支家确实是政坛常青树，也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然而在核心大事上头，一旦认准了就绝不迟疑更不含糊。
看准了就下注，买定离手！
李节没打算全面和老支家交恶，但在边城这一亩三分地，也不能惯着支宁远。
这是他的底线，退无可退。
卫江南说道：“谈过了吗？这段时间我太忙，具体情况倒还真不清楚。这中间，遇到了什么障碍？”
瞧这牛逼得。
你这代理市长比我这市委书记还忙！
倒要我李节主动向你汇报了？
李节冷笑道：“大的障碍倒是没有，无非就是益友集团想要全面吞并厚德集团而已。”
难怪王青霞气急败坏，直接就跑云都去，把龚长宁给搬出来了。
卫江南同样大吃一惊，很诧异地说道：“书记，您没开玩笑吧？支宁远竟然这么大方？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这事他还真没事先跟我商量过……”
李节好悬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到底谁才是边城的坐地虎？
但面对卫小贼这个嚣张的嘴脸，李节现在早已无力吐槽，只是冷冷说道：“小卫，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卫江南更加诧异了。
“书记，我没开玩笑啊？”
“支宁远给出这样的承诺，我事先真不知道……”
卧尼玛！
李节差点就破口大骂。
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
你确定？
嗯，这其实还是认知的不同。
在卫江南看来，支宁远答应“吞并”厚德集团，这是给王青霞留了一条大大的活路——从今往后，跟着我支家混，老支家罩着你！
估摸着支宁远是想帮着卫江南快速稳住边城的本土派，早日形成合力，一起干工作，在边城搞出耀眼的成绩。
跟这个大目标比较起来，其他都是小问题，放过一个王青霞，不当大事。
是非常典型的大家族上位者的思维。
问题李节不这样想啊，他也觉得自己能赢。
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会认为自己是必输的一方？
站在李节的角度上来看，支宁远就是妥妥的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