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路口拐弯处跑过来两个女人,跑得披头散发的,气喘吁吁地大喊“救命”,后边则有好几人在追赶他们,一水的青壮年男子。
看衣着打扮,全都是山区乡民,很土。
还有人穿着黑灰色的民族服装。
这个民族服装,可不是后世旅游视频上披金戴银,美轮美奂的那种,而是老式对襟褂子,土得掉渣的那种。
只有跑在最前边的那个年轻女子,衣着打扮稍微光鲜一点。
一见这个情形,山丹乡党委书记老雷和乡长脸都绿了。
不等卫市长和谢书记开口,老雷便叫道:“市长,书记,我去看一下……”
转身就跑。
乡长立即跟上。
狗日的老雷,你倒是跑得快,留下老子一个人在这扛雷?
其他乡干部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转眼之间,原地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卫市长和一群县领导。
谢忠诚气得脸都青了。
雷昭明这个狗东西,早就跟他讲了,要他预防一切突发事故。山丹乡是最后一站,前边都没出什么问题,唯独到他这里就出这种事。
理论上,他是准备时间最充分的。
狗东西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
让老子在市长面前出洋相。
老雷也冤得厉害。
特么哪里来的混账?
他居然连一个都不认识。
要知道,在得到县里通知之后,乡里那几个“上访专业户”,他可是安排专人去盯着的,甚至还动用了派出所的警力,怕的就是他们出幺蛾子。
眼前这几个男女,很明显不是那几个挂号的“专业户”。
哪儿冒出来的?
卫江南倒是笑着对谢忠诚说道:“也不见得是坏事嘛,这不就是第一手资料?”
调研考察嘛。
“对对对,市长说得对,确实是第一手资料……”
大伙儿簇拥着卫江南向前走去。
总不能一直在这傻站着等吧?
很快,雷昭明那边就控制住了局势。他几乎把乡里在家的干部们全都集中起来了,一二十号人,对付几个山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那些人压根就没打算躲避,见到这一堆干部模样的人,不但不害怕,反倒都迎上前来,似乎是遇到了“大救星”。
这就奇怪了,怎么“逃跑的”,“抓人的”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们是哪里的?”
“啊?”
“怎么回事?”
“吵什么吵?”
雷昭明是典型的基层干部,形象“凶狠”,喉咙大嗓子粗,打雷也似的怒吼起来。
“领导救命……他们,他们要抓我……”
当先那个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叫喊起来。
倒是本地乡音,听上去,应该是山那边的。
嗯,山丹乡政府虽然已经被群山环抱,但在这方圆数十里,却是最“繁华热闹”的所在,是“镇上”,还有更多的山民,居住在更加偏远的深山老林之中。
在乡政府干部心里,他们都算是半个“街上人”,真正的山民才是土包子,乡巴佬。
因为前边被追赶的是两名女子,后边追赶的则是几名青壮男子,雷昭明自然而然地将两名女子当成了“弱势群体”,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那几名青壮男子则是“反派”。
“你们怎么回事?”
“啊?”
“光天化日之下,敢欺负女同志?”
“把你们都抓起来!”
雷昭明牛眼一瞪,冲着几名青壮男子一顿怒吼。
几名年轻的乡干部上前就要抓人。
当先那名中年男子急了,结结巴巴地叫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坏人,她是人贩子,她拐走我的女儿……这是我女儿……”
说着便指着那名衣着朴素的女孩子,看上去就是十七八岁,稚嫩得很。
“我不是人贩子……”
年纪较大,衣着光鲜的女子尖叫起来。
“我就是那马寨的,我不是人贩子,我带三妹子去好地方嫁人,过好日子……”
“都别吵!”
雷昭明一声怒吼。
到底是乡党委书记,处置突发事件的基本水平还是有的,这当儿,他才不会去帮他们明辨是非,那得耽误多少时间?
难道让卫市长谢书记卢县长他们一直等着?
那不是开玩笑吗?
“老侯,把他们都带下去,先搞清楚再说。”
“谁是坏家伙就处理谁!”
老侯就是山丹乡乡长。
“老雷!”
卫江南开口了。
乡干部们立即自动自觉让开一条通道,全都眼望着卫江南,等他指示。
对于这些偏远山区的乡干部而言,市长的压力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搞清楚情况嘛。”
“不要紧张,我看他们都不像是坏人。”
卫江南有过长达二十年的乡镇干部经历,和各种“刁民”打交道多了,是不是那种刁蛮之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相由心生,有时候真的很有道理。
那种刁蛮的人,长相和眼神都与众不同。
“好的好的,市长……”
老雷点头不迭。
谢忠诚在一旁建议道:“市长,我看还是请大家都去院子里吧,在这里也不方便说话。”
人多嘴杂的,万一有什么不该泄露的情况呢?
对此,卫江南并不反对。
不过卫江南还是很温和地对那几位山民说道:“你们不要紧张,我是市长,请你们去乡里把情况说清楚。放心,不是要把你们关起来。”
“情况说清楚了,没什么大问题就行。”
卫江南知道,在这些偏远山区,还是存在着一些非常古老的观念,比如“穷死不借钱”“屈死不告状”。
很多人天生畏惧“当官的”,似乎只要和“官府”沾上,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他这一表明身份,立马就“威震全场”,那几位山民,无论男女,都露出了畏惧紧张的神色,连都不敢怎么讲了。
很快,大伙儿便簇拥着卫江南进了乡政府大院。
那几位山民也不需要“押解”,都很老实地跟着一起走进院子。
卫江南吩咐雷昭明先安排一个会议室,他们几位负责人一起,询问具体情况。
雷昭明自然是麻溜地照办了。
片刻后,卫江南便大致搞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