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鬼折磨一辈子的程曜重生了。
重生在清河村的小河里，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程曜笑了。
这一次，该自己的功名利禄，他通通都要拿到手。
程曜爬上岸，寻着记忆跑回家。
他爹程瑞看到他很吃惊：“阿曜，你娘呢，你娘怎没回来？”
程曜觉得有点不对，这时候他爹不是刚中举还在路上吗？怎么现在都到家了？
“说话呀，你娘呢？你们不是去河边洗衣服了。”
“我不知道，我掉河里了，出来后就找不到我娘了。”
程瑞一拍大腿，“糟了，你娘肯定是去捞你掉河里了。”
他急匆匆带人往河边跑去，等他们到了河边，徐阿棉的尸体已经被人捞上岸了。
程曜死死地盯着徐阿棉的尸体，他有些不敢相信，折磨了他一生的恶鬼，竟然就这样死了？
程曜远远地看着程家人草草地把徐阿棉收殓，连灵堂都没有布置，随便找了个地方连夜下葬了。
恶鬼离去，程曜最后一丝忧虑也去了。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满脑子是这个恶鬼。
程曜起热了，烧的他浑身疼痛，翻来翻去睡不着觉。
他记得前世他发烧的时候，恶鬼一直守着他和妹妹程昭悉心照料。
对了，程昭呢？
程曜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去找程昭。程老婆子年纪大了，觉轻，听到他的动静就骂。
“半夜的不睡觉，在那瞎折腾什么。不想在家住就找你那短命的娘去。”
程曜四十年多没有见过程老婆子，早就不记得程老婆子这彪悍的战斗力了。
“阿奶，昭昭去哪里了？”
“小兔崽子，你装什么装，赔钱货不是被你那短命鬼娘给卖了。卖他的钱都被你吃肚子里化成粪了，这时候想起她来了，假……”
程曜脑子快转不过来了，恶鬼竟然把程昭给卖了。
上辈子她不是最疼程昭的吗？
程曜抱着脑袋倒到地上。
身上一波又一波的痛折磨着，想晕都晕不了。
如果恶鬼死了，那这场瘟疫怎么办，谁能拿出方子救他。
谁来照顾他……
他会不会……
死……
程曜和程瑞这场病断断续续半个月才好。
后来还是吃了安平县县令大人在城门口发放药剂，他们才捡回一条命。
清河村好几个老人都没熬过去，包括程老太太，死在放药的前一天。
程曜病好后去了安平县，徐秀才的房子已经委托给牙行出售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跟他这会儿的心情一样，空荡荡的落不了地。
程曜捂着胸口一阵咳嗽。病好后，他就落下了爱咳嗽的根儿。哪怕在炎夏的天，也会时不时咳两声。
他不知道上辈子恶鬼是用什么法子给他调养的，上辈子直到死，身体都硬朗的。
这次年纪轻轻，就落了病根，他…还能有前程吗……
程瑞带着他进京了。
京城的家是三进的，继母十六岁，已经有了身孕。
程瑞特别提醒他，在家里要稳妥行事，不能冲撞了母亲。
程曜低垂着眼答应了。
果然让恶鬼说中了，他的好父亲确实有了新夫人。
这一世没有被恶鬼压着，程曜信心满满地去书院读书，却发现这一世的他，看不进书了。
不但看不进书，做出文章也被先生挑出一堆毛病。
他记得上一世这时候的他，一直是学院里领头人，经常被先生夸赞的。
进京三个月，天开始变凉了，他的身体也开始越来越差。不但咳嗽，甚至还喘不上气，手脚整日冰凉。
上辈子临死都没这么难受。
程曜想起恶鬼说的话。
你以为跟着你爹就能过好日子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等你后娘生下儿子，你能活着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哦，就是在这时候，他说要跟着徐槿进京的时候。他还记得她嘲讽的语气。
对了，徐槿呢，她是不是也来京城了？
肯定来了，香皂都卖到京城了。
程曜开始疯了一样找徐槿，恶鬼对她那么好，肯定会跟在她身边。
程曜总觉得，找到徐槿，他的身体就能好。
徐槿找到了，但她现在不是熙和县君，她是熙和县主。
徐秀才和程昭跟她一起。
他们，还是一家人。
可他们身边并没有那个神神叨叨的恶鬼。
徐槿跟上一世一样，当了二皇子的钱袋子。
下一步就是太子妃，然后是……皇后！
程曜心都凉了，要是照这个发展，过了年，他就没爹了。那他这一世不是比上一世都不如？
程曜心里惴惴，回家就开始劝程瑞离开大皇子。
“你胡说什么！”程瑞压低声音呵斥他。“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大皇子给我个青眼！你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还敢带回家说。大皇子多尊贵的人，你以后在书院安心读书，别听人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言难劝该死鬼！
程瑞躺在床上，想起恶鬼无数次气咬牙送他的这句话。
呵呵呵……
哈哈哈……
……
“你疯了，大半夜在这里鬼叫！睡不着就去看书！文章做成那样子，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尽学你那短命疯癫的娘！晦气！”
程曜睡不着，起身收拾行李。
重活一世，他不想白白丢了命。
铡刀就在头顶，九岁的他没有没了县主娘，也不想窝囊地受死，只能收拾收拾滚了。
他认命了，恶鬼说的不错。
他就没那个命，他这颗肮脏腐臭的心，配不上荣耀加身，衣锦还乡。
所以他灰溜溜地滚回清河村了。
程瑞还没有犯事，程家人族人待他依然和善。
程曜安顿好，就去恶鬼坟前，想给她上柱香，到了地方却发现坟包没了，乱草支楞八叉地把那片地覆盖。
山上下来的猎户看着他站在那发呆就问：“给你娘上坟？”
“对，谁把我娘迁走了？”
“还能有谁，徐秀才呗，反正你娘已经被休了，也算不上咱们程家人了，族长就由他迁走了。”
程曜谢过猎户，带着东西往安葬外祖母的地走去。
路太远，他身子骨不好，走走停停，走到日正当中才走到地方。
看着跟前世一模一样的坟包，程曜笑了。
他仔细地把坟头的草扯干净，拿出卤好的猪脚给她摆上，倒了满满一碗酒。
“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你不想看到我了？”
程曜坐在坟头，吃吃喝喝，絮絮叨叨呆了一个时辰。
临走时对着坟包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为什么要骗我呢，明明是九天上的仙女，为何要说自己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