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说完又吃了一口凉拌龙须菜：“这菜也是海里的吧？吃着清脆，也记得孝敬，为师不嫌多。”
“能让水煮菜吃起来这般鲜甜，这蘸汁也不简单，也记下来。”
……
“弟……弟子谨记。”丁小波耐着性子等老和尚吃完一轮之后，才开口应答。
丁小波说完之后，瞟了一眼景宝清，发现这家伙居然已经吃起了魏无明做的那几道菜。
云玄大和尚吃完一轮才慢慢悠悠拿起那叠纸认真看了一遍。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老和尚都没有出声。
丁小波的心绪也稍微平复了下来，开始吃景宝清推过来的素斋。
不得不说，这魏公公，不对，这魏师兄做的素斋，还是很能打的。
在没有荤腥和味精的条件下，居然能做出如此滋味的菜，绝对配得上一句惊为天人。
不过这难以捉摸的老和尚，既然挑弟子的眼光奇特，那他这个刚捡的师兄肯定也是个有故事的。
“这佛经也是你从梦中偶得？”老和尚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
见着老和尚又开始憋坏，景宝清一把从老和尚手里抓过那几张稿纸。
“这当真是一部极为难得的经书，不过为师却用不上，不良，你可知为何？”
老和尚说完便像没事儿人一样，又夹了一块饭卷。
“不良？”
“为师赐你的法号。”
“……”
“老和尚你认真的吗？”
“小殿下，老和尚怎会拿法号这等事情开玩笑呢？”
“师父，你莫不是还在为暴富一事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算不上，就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
“像为师这种已经超脱物外的得道高僧，这金刚经只能算是我这一生的部分经验总结罢了。”老和尚面不改色心不跳。
“老和尚，这话你是真敢说，你这弟子无名为你做的的这顿饭，价值至少百两，都够一个五口之家，舒舒服服地用上两年了。
还有你这身袈裟，至少价值千金。”景宝清黏人起来是真黏，可拆起台来也是毫不含糊。
“小殿下，我吃跟我穿，并不代表我就好这些。我这般奢侈，只不过是因为这就是我的人生罢了。”
“你就不能把这钱省下来接济穷人？”景宝清有些气恼道。
老和尚笑着摇摇头：“佛只度有缘之人。”
丁小波：“师父之境界确实不是弟子能够企及的。”（丁小波：这老东西竟然是一只双标狗。）
景宝清：“……”
“无明，还不快进来见过你小师弟？”老和尚忽然对着门外喊道。
“是！”在门外静候多时的魏无明进门之后，先是分别跟老和尚和小公主行礼，然后再是跟丁小波打了招呼。
“师弟，你若是有心做菜，师兄倒是可以教你。”魏无明对自己态度转变之快，令丁小波有些始料未及。
“师弟先谢过师兄，我做菜也就图个乐子，并不想着登堂入室，师兄的好意，师弟心领了。”丁小波起身回礼。
“无明，这部金刚经，是你师弟给为师的拜师礼。
为师虽无用，给你倒是正合适，你且通篇背诵，定会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还有，你马上回去抄写一份，让六公主回去带给太后，想必她也会需要这部佛经。
另外你再多抄几份，这几日替我分发下去。
就说是我这几日的心得体会，让大家好好看看，过几日我会开法会，专门讲解。”
丁小波：……
景宝清：老和尚，我小六谁都不服，就服你。
“这部金刚经可是难得的佛经，我可以借助自己的地位和声望将它尽快推广出去，普度众生。”
老和尚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
景宝清还是一脸的嫌弃，可丁小波却觉得自己对这老和尚的看法正在慢慢发生反转。
你要说他腹黑吧？他都是当着你的面黑，而且所谓的黑，他都能一本正经地给洗白了。
最关键的是，这白，是正正经经的白里透白。
丁小波在不知不觉间真正服气了。
在前世，所谓的得道高僧听说过不少，却都无缘得见。
这一世，倒是真的碰上了一个。
虽然这个老和尚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不正经，可丁小波总感觉，这个自称是得道高僧的老和尚，离成佛真的可能仅有一步之遥。
“不良，你跟为师说说，暴富之后，你打算怎样帮助那些穷苦之人？”
“弟子打算开一家学院，只招收孤儿和寒门子弟，不但免费开课讲学，还包吃住。
不过不为科举，只为教授他们生存技能。
比如纺织、算账、经商、烹饪等，算是授人以渔。”
丁小波如今已对这老和尚的看法大为改观，对他的态度也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这倒是个极好的办法，不过你这法子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老和尚目光如炬。
“正是。弟子不才，因这世道如此，只能顺势而为。
想要成事，不能只有受益者，办事之人更是得有好处，谓之双赢。”
丁小波也学着老和尚依样画葫芦。
“你倒是学得挺快，如此甚好！不过为师对你就一个要求，那就是莫忘初衷，方得始终。”
老和尚说完，抚须而笑。
“还有，你既认了我这个师父，那我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暴富的结，为师就帮你解了。”
老和尚说完便让小沙弥带了笔墨纸砚进来，寥寥几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景宝清，让她同金刚经一道交给太后。
“师父，那这不良……”
丁小波话还没说完，老和尚就打断了他：“若这法号改了，你我之间的师徒缘分也就尽了。”
“……”
“法号，法号，无非就是个代号，人这一生无法被一个代号定义，学会放开，你才能真正拥有。”
老和尚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丁小波眼里越来越像一张弥勒佛的脸。
“师父，弟子谨遵教诲！”丁小波心服口服。
在回去的路上 丁小波有些后悔没有问这老和尚有关金石斋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那老和尚是何等通透之人，他若是不想说，你就是求他，他也未必会说一个字。
这趟相国寺之行，丁小波又意外地得了个不一般的头衔。
不过跟金石斋有令牌加持相比，老和尚只给了自己一个难以启齿的法号，还是让丁小波有些郁闷。